周家村的男人都會帶孩子，佟言正看得出神，一個高個子男人端了一盆草莓過來。
“大媽，喫草莓。”
佟言愣了一下，不認識他是誰，覺得他竟然有些像前些年的周晨。
只是他沒有周晨那麼邋遢，看上去斯文些，也更加瘦了些，聲音沙啞，應該是還在換聲期。
小青年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大媽，大爸讓我給你洗草莓。”
佟言走得那年周耀星才十一歲，抱着她的腿說，要是她能夠給他當媽媽就好了，周南川聽到這話險些沒用眼神將這小子刀死。
“你是耀星？”
周耀星有點不好意思，想想自己前幾年還抱着她的腿撒嬌，時間真是過得太快了，“大媽，我是耀星。”
佟言沒怎麼變，但他變化很大，小男孩一年一個樣，竟然都有小胡茬了。
佟言見他小臉紅紅的樣子，激動的要命，捏了捏他的臉，他竟然都長得比她高了，“你真的是耀星，你怎麼都長這麼大了？”
周耀星不僅比她高，還比她高出半個頭，被她捏了捏臉更加不要意思了，青春期的小男孩聲音總是奇奇怪怪的，“大媽，是我啊，你沒認出我？”
“現在認出來了，耀星，你長大了呀！”
不遠處，周南川見狀，清了清嗓子，“耀星。”
他一喊周耀星嚇得一抖，“哎，大爸。”連忙轉頭跑過去了。
周耀星看上去很怕周南川，但他倒不是怕被周南川打，而是出於一種對長輩的尊敬。
前些年周大明出去打工，周耀星讀書，生活這塊周大明的母親管不過來，也沒能力管，都是周南川幫忙辦的。
他恰好在村裏開了園子，手裏有點小錢，誰欺負周耀星了，他就過去找對方父母談談，老師區別待遇他也去找老師聊天。
人家都以爲周南川纔是周耀星的父親，後來周大明回來了，這才知道不是。
將周耀星支開了，周南川從那間鐵皮屋的板梯上下來，那間鐵皮房一點也沒變，園子也沒多大的變化，種蘋果的地方種蘋果，種獼猴桃的地方種獼猴桃，剩下的一小塊地方用來種草莓。
樹長得一年比一年高，蓋住了大部分陽光。
以前坐在這樹下還能曬到一些，現在完全曬不到了，草莓個頭長得以之前大了，應該是對這方土地做了改良，在品種上也下了一些功夫。
“好喫嗎？”
“好喫。”
周南川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剛纔跟耀星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我都沒認出來那是耀星。”
佟言光顧着激動了，“他怎麼長得那麼高了？”
“長得高怎麼了，少動手動腳。”
佟言：……
佟言還沒來及跟周南川說電話的事，周大明抱着小栩道，“川哥，嫂子，喫飯了！”
“周南川。”
“走，喫飯了。”
走到一半佟言拉着男人的手，周南川往她嘴裏塞了個草莓。
“你接了？”
“嗯。”
“他也配讓你親自接電話。”
“那你……”
“別理他。”
周南川心裏很清楚李強能打電話過來意味着什麼，但他上次就跟鄧紅梅做過了斷了，再去多此一舉。
午飯無比豐盛，周海洋讓人去縣裏的酒店打包了飯菜過來，人太多一桌坐不下，老實木桌擺了兩張，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周耀星是孩子王，站在裏頭格格不入，就跟個大人似的。
周大明叮囑他照顧弟弟妹妹，“大明，弟弟妹妹這一桌就靠你了，你看着他們好好喫飯，不許搶東西，不能打架。”
周栩本來是孩子中最大的一個，突然一個周耀星壓了他一大頭。
他擡頭看去，見周耀星跟個大人似的，急着跑去拽佟言的胳膊，“媽媽，他是大人，他不能跟我們坐在一起。”
周耀星在這，他還怎麼當老大。
“耀星也是孩子，他也叫我媽媽。”
“媽媽你什麼時候生的他？”
周南川正喝着酒，被她這話嗆得咳嗽，“過去坐好喫飯。”
再不過去小心抽你。
周南川的眼神很有震懾力，語言也是不容半點可說服的，小栩看了他一眼又看着佟言，只好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望那桌一撇，周耀星在喂潘源喫飯，兩個小姑娘甜巴巴的喊他哥哥。
“哥哥我想喫蝦。”
“哥哥我要喝湯。”
陳翠想過去管管女兒，怕周耀星忙不過來，“耀星……”
“你坐着，孩子的事讓孩子處理。”
周耀星剝蝦剝到一半給妹妹喂湯喝。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周耀星懂事，也能幫大人一點忙，平時就在這縣裏讀書，放學後來果園裏幫着周大明做事。
大家日子都過得不錯，不算大富大貴，可幸福美滿卻是有餘的。
“海洋，荷香怎麼沒來？”
“她帶孩子回孃家去了。”
周大明吃了一顆花生米，“你又跟她吵架了？”
“什麼我跟他吵架？”
楊荷香那臭脾氣，他是越來越受不了了，以前沒錢被她天天罵，現在有錢了，她又嫌家裏的錢遠遠不夠，嫌周南川偏心，對周大明比對他好一些，怪他不爭不搶。
自家兄弟爭什麼搶什麼，錢夠花就好了。
他試着說服楊荷香，楊荷香卻罵他沒有上進心。
“海洋。”
“不說這個，喝酒喝酒。”
家屬都在，唯獨周海洋家屬不在，“嫂子，喝點酒嗎？”
周大明說這話時徵求周南川的意見，“南川，別管這麼嚴，嫂子想喝點酒而已。”
周栩看着一桌子大人喫飯，望着兩個妹妹面前一片狼藉嘆了一口氣。
他不需要周耀星管，但周耀星不得不顧着他。
“小栩，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謝謝，我自己會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