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言不知道周栩的未來何去何從,肖紅大概不會強勢到去跟易明德因爲孩子的事兩敗俱傷,見面是可以見的,只是這種關係,太過畸形。
大家都會很痛苦。
肖紅不會不知道,更用不着佟言去提醒她。
“小栩,我們馬上就要去太公那邊了,你高興嗎?”
“高興,我好久沒見到太公了,我要給他看看我的車。”
“外婆也給你做一輛好不好,我們別帶去了。”
“不行,我要跟爸爸一樣的車,爺爺給我坐的車和爸爸的車一樣。”
“外婆也可以給你做。”
“那好吧。”
周栩妥協了,“我要一摸一樣的。”
“好,我跟你保證,一定是一摸一樣的,外婆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栩並不知道,在他妥協的那一刻,他的爸爸媽媽就沒有辦法在一起了。
肖紅一直看着佟言,佟言並未迴避她的目光,只是垂着眸子,腦子裏浮現出慕長臨那張虛僞又讓人不適的臉。
他大概會冷嘲熱諷一番,充滿諷刺,高高在上的告訴她,繞了一圈,這不還是回來了。
——
徐坤來的時候周南川和兩年前一樣半死不活,甚至比那時更加頹廢,就窩在病牀上。
他倒是不怪任何人,什麼話也不說,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的。
徐坤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別爲了個女人頹廢下去。”
“肖家瞧不上你,就想辦法讓他們瞧得上。”
“咱們賺的錢不夠多,等到夠和肖家慕家抗衡了看他們還能說什麼。”
周南川沒吱聲,徐坤又道,“你這一步步走到今天,不是爲了突然放棄的,是不是?”
周南川依舊沒說話,潘創義和姜潮在外面也急得夠嗆。
潘創義心裏現在尤其委屈。
他剛攤牌準備和楊晴有個結果,怎麼就發生這種事,真是點兒背。
“多的事我不說了,三天後無論你是死是活,是人是鬼,都得給我回趟西北。”
徐坤起身準備走,牀上的人這纔有了動靜。
他也不想半死不活,但他打不起精神,不知道自己還應該怎麼做,他這雙膝蓋已經不值錢了,跪誰都沒用。
肖家看不上他,更看不上他的錢。
“坤哥。”
徐坤停下腳步,看他這副憔悴的樣子,冷笑,“我以爲現在你是我哥了,還得我巴着你。”
“回西北做什麼?”
“我結婚。”
姚潔執意打掉孩子,沒休養幾天就跑去邊緣地區找彭然了,她的死活徐坤管不了,他只能決定自己的事。
徐母在來海城前就跟何家的閨女何歡走得很近,來海城也是抱着目的的,姚潔走了沒多久徐母就直接提了這件事。
她沒有絲毫的避諱,言簡意賅,“何歡,留學剛回來管理家業,私生活很乾淨,能力不出衆,姿色也不出衆,何家也比不上我們徐家。”
“那爲什麼讓我娶她?”
徐母的意思表達得很準確,娶何歡做徐坤的妻子,就是爲了讓何歡照顧他。
徐坤無所謂,“脾氣好嗎?”
“脾氣很好。”
“那您做主吧。”
徐母當即就跟徐家一起將這個事情定了下來,皆大歡喜。
怕夜長夢多,也怕徐坤反悔,徐母就近了挑日子,大張旗鼓的忙了一通,婚禮就這麼確定了下來。
——
周南川穿着黑色風衣,遮住了一身的傷痕,但臉上的傷怎麼也藏不住。
老小區這棟房子的外牆有些掉漆了,樓道也很狹窄,擁擠,他了解着周邊有些什麼食品店,菜市場哪家菜便宜又新鮮。
附近有幾家超市,幾家水果攤,哪些是專門從安和跟海城當地合作的市場進貨,他都瞭解得清清楚楚。
他們一起在這個並不大的地方生活,一起上班下班,一起過日子。
他現在竟然有點不敢靠近,怕看到裏面的變化。
腳步一步步邁上階梯,男人走到門口,拿鑰匙開了門。
裏面沒什麼變化,和他上次離開這裏的時候一模一樣。
沙發是沙發,牀是牀,牀邊上還有佟言着急上班換下來還沒有疊好的睡衣,牀單也是之前的樣子。
小栩的玩具放在收納盒裏,貓架就在陽臺上。
佟言的工作室小間堆放着幾樣她的手工作品,幾幅畫孤零零的放在那。
沒有什麼變化,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她終於沒有像上次臨走時那樣狠心了,以前是什麼都不留,現在什麼都留下了。
留下了這間屋子,留下了所有在一起的痕跡。
他們彼此的,兒子的。
冰箱裏還有水果,還有他買來放進去沒來得及施展做給她的菜,還有包好的餃子,餛鈍,一切煙火氣都在這,一切記憶全都在這。
什麼都是他的,但只是他一個人的。
周南川找到了房東,打算將這間屋子買下來,海城的房價在世界上都排得上號,貴得離譜,小區老,但地段在這,對普通人來說不便宜。
但對周南川來說不在話下。
男人大手一揮買下了這套房子,一個人在這間屋子裏住了一晚上。
他等啊等,坐在客廳抽菸,一會兒進小栩的房間,一會兒進他和佟言的臥室,一會兒坐在她工作間的門口,搬了個凳子靜靜的坐,始終沒有等到人回來。
次日早上天微微亮,菸灰缸裏落滿了菸頭,男人指尖正燃着半根,他勉強站了起來,看着門口。
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
跟兩年前一樣,只有他了,從今以後她會帶着兒子消失在他的世界裏,兜兜轉轉依舊剩他一人。
他拿着之前的求婚戒指,放在了大衣的口袋裏。
佟言在醫院照顧肖紅幾天,不用操心兒子的事,肖紅的人會接送孩子,周栩每天開開心心的去學校,開心的回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離開海城了,孩子的生活永遠一如既往地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