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兩天時間在金山城的豫林區打聽消息,劉一峯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信息並不是那麼靈通的民間,普遍對金山城充滿了信心,每天也有無數自由身的大明百姓從樕山城和藟山城南下,滿懷希望的加入金山城的建立中,希望在這裏實現自己走上人生巔峯的夢想。

    但信息較爲靈通人士的圈子中,卻傳遞着一種不那麼和諧的聲音。簡單的總結下就是:海事局還是沒有找到金礦。

    東山州和本土有一點不一樣,這裏傳統官僚和士紳階級並不是上層社會的主流,主流是民間的商人勢力。商人最重視的就是信息,所以從安南都護府開始,商人從海事局的中低層官吏那裏獲得信息就已經成爲了一種潛規則了。

    特別是東山州。

    比起安南都護府那邊大體框架已經固定,社會階層開始慢慢固化,東山州這邊還處在初創階段。初創階段最多的就是機會,而抓住機會除了自己的實力外,最重要的就是信息。

    宋應星沒有去過安南都護府,他並不知道海事局的中低層官吏會日常的販賣各種信息給商行掌櫃或者商會老闆們,結果就是海事局派去圍剿張匪的正是目的是爲了掌握張匪手中的金礦這個信息被透露了出去。

    劉一峯就很震驚他接觸的掌櫃們,幾乎都知道這件事。

    “張掌櫃,我記得你不是去挖金子了嘛,怎麼樣,海事局的近況如何呀?”

    劉一峯放下茶杯,整理了下頭上的帽子,說道:“我哪裏是去挖金子呀,那只是我用來掩人耳目的說法,我真正的任務是抓張匪的餘孽。”

    和劉一峯對話的是一家賣糧食的商行金山城分行的掌櫃,姓孫。他家商行背景可不簡單,據說是京城某大官下面的人開的,在安南都護府擁有良田無數。

    萬曆38年開始,整個中原就天災不斷,幾乎每一年都是大旱蝗災秋澇不知,這也導致了他家商行生意好的不得了。雖然安南都護府壓低了糧價,但中原數個省欠收,龐大的需求依然讓他們這些做糧食生意的商行賺得盆滿鉢滿。

    他們甚至積極的競標朝廷的修路疏通河道的名額,因爲他們的根基在沿海一帶,如果糧食不能運入內陸,沿海一帶也消化不了那麼多糧食。本土所有做糧食生意的商行,可以說是對修路最上心的一部分人了,比朝廷還要上心。

    聽到劉一峯的敷衍後,孫掌櫃笑了笑,上次劉一峯來買糧食的時候他就猜到劉一峯纔不是什麼探險者了,就是鏢師。估計是受僱海事局,專門對付張匪的。

    畢竟劉一峯本人太高大了,上次他來的時候,帶着的馮碩一臉匪氣,而被李鴻基調教出來的幾個女真人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紀律感。見過世面的孫掌櫃幾乎是一眼就判斷出來了劉一峯這些人有軍方背景。

    “張掌櫃,明人不說暗話,海事局找到金礦沒有呀?”

    他認爲劉一峯就是海事局的人,所以海事局在前方找沒到到金子肯定是知道一二的。

    劉一峯故作高深的又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說道:“金礦哪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呀。”

    “張匪不是找到了嘛?”

    “孫掌櫃勿要輕信謠言呀。”

    “所以我這才向張掌櫃求證呀。”

    “孫掌櫃高看我了,我就一個小鏢師而已。”

    孫掌櫃不說話了,對着身後的侍者點了點頭,劉一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自詡對方不至於傷害自己,就坐觀其變了。

    半刻鐘後,一個人進入了會客室,居然是劉一峯的熟人:孫離。

    “孫大哥!?”

    “又見面,張大人。”

    孫掌櫃笑着對劉一峯說道:“張掌櫃,張匪發現了金礦一事就是你告訴給海事局的,你可不是什麼小鏢師呀,小鏢師可沒有十幾支簧輪銃。”

    劉一峯不知道孫離怎麼會投奔孫掌櫃他家商行了,他也對背後的故事不感興趣,但也有些明白爲什麼僅僅是一個多月前做了一次生意而已,怎麼這次這個孫掌櫃就對自己這麼熱情上心了,感情他把自己當海事局的人了。

    孫掌櫃讓孫離退了下去,說道:“張掌櫃勿怪,孫離是我侄兒,所以當初你們和張匪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這下劉一峯知道孫離擁有那麼多馬匹的背景是什麼了。

    “張掌櫃,孫離說你文武雙全,當初以我們的人爲誘餌,成功的拿下了張匪的人,得到了張匪找到金礦的消息,我覺得你是個人物,想交個朋友。”

    這話中明顯帶着對當初劉一峯坑孫離的不滿,如果劉一峯會做人的話,肯定就不能再不給孫掌櫃面子了。

    劉一峯只能苦笑了下,說道:“孫掌櫃,當初是我的過失,我一心想要抓住張匪的人,這裏給你賠不是了。”

    誰要你賠不是呀,一些嗎和一些人而已,我要的是你回答我的問題!

    孫掌櫃笑而不語,劉一峯只能尷尬的又笑了笑,說道:“孫掌櫃,有件事我還是得先說明,我真的不是海事局的人,最多也就是接受了海事局的委託而已。所以很多事,我是不可能知道細節的。”

    無所謂,你說你知道的就行,剩下的我們自己會分析。不過孫掌櫃很滿意劉一峯願意配合的態度,說道:“那張掌櫃知道些什麼呢?”

    劉一峯只能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金礦不是那麼好發現的,如果海事局已經成功的找到了金礦的話,那麼現在應該派出大量的人進去東邊山區了。”

    話只能說到這裏了,東邊山區中,海事局到底有沒有發現金礦,劉一峯怎麼可能知道。他只是根據後世紀錄片中所講的那樣,作出的推斷而已。

    內華達州的淺層金礦並不多,甚至在後世作爲世界上第一金礦的內華達金礦擁有隱形黃金這個說法。沒有後世的工業開採手段和化學提純手段,就別想開採內華達州的金礦。

    張匪所發現的狗頭金本質上和劉一峯在中央谷地水域淘的金是同一類:上萬年的地質活動中被帶到地表的黃金。這部分黃金的儲量也不可小視,但海事局和金山城衆多挖金的商行都還沒意識到這點。

    劉一峯認爲海事局就算真找到那些印第安人發現黃金的區域了,面對內華達州的窮山惡水也只能望山興嘆。

    孫掌櫃的信息渠道肯定不是隻有劉一峯這一邊的,他來問劉一峯也就是爲了旁證下自己從其他渠道得到的信息。比如船隊商會有一艘最快的軟帆船,被海事局徵用了,宋應星眼前最熱門的李巖坐這條船北上了。

    這種節骨眼,李巖作爲宋應星的心腹,怎麼可能離開金山城,而且還要徵用軟帆船。孫掌櫃的智囊都認爲他肯定是坐那條軟帆船回本土了。

    東三週海事局的官員回本土很正常,但爲什麼不做官方的船而是要專門徵用民間的船?

    他的智囊們分成兩派,一派認爲是發現金礦了,回去緊急彙報。另一派則是認爲金礦的事出現了變故,回去緊急彙報。

    不管是那一派,金礦的事肯定沒有那麼順利,所以纔有了劉一峯來拜訪孫掌櫃打聽消息,結果反而被孫掌櫃打聽消息的這一出。

    不過孫掌櫃會來找劉一峯求證的行爲也傳達了一些信息,現在看來,海事局是真的沒有找到金礦了,至少沒有辦法找到金礦明確的所在。

    得到了自己要想的答案後,孫掌櫃再次嘗試旁敲了下更多具體的信息,但這一次劉一峯堅持自己就是海事局僱傭的外圍人員的人設,說自己真的不知道更多了,他才放棄。盡地主之誼請他吃了頓飯後,就禮貌的送他離去了。

    送走劉一峯後,孫掌櫃找到了孫離,問到:“怎麼樣,少主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嘛?”

    孫離搖了搖頭,很憤怒的說道:“叔叔,我就不明白了,我們都是一家人,這孫欣爲什麼就不肯告訴我們海事局到底有沒有找到金礦呀。你不知道我去拜訪他的時候,連帖子他都沒收!”

    孫掌櫃早就預料到這結果了,說道:“這是正常的,他父親是家族現在的家主,又是陛下眼前的紅人,我們這些旁脈的人他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要有情緒,繼續保持恭敬的態度給他送禮。”

    “是,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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