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基看着一身黑衣服黑褲子連頭上都裹上了黑布的劉一峯和馬晨,不明白他們兩不去睡覺半夜起來幹什麼。
“我去隔壁叫他們起牀尿尿了。”說完就留下了一臉懵逼的李鴻基順着繩子跳下了營牆。
然後是馬晨,他耿直的對李鴻基笑了笑,也下去了,李鴻基注意到那把在倉庫中喫灰的軍品弓居然在他背上。
明朝雖然從中明開始,火銃就開始了大規模使用,這個時代的萬曆朝,火器更是直接追上了世界一流水平,普及度甚至超過了西方,但弓箭依然沒有被淘汰。
明邊軍喜歡用開元弓,開元弓使用的是竹胎和牛角製成,桑榆木做稍,牛角和堅木做弓弣,屬於軟弓,即便是在奔騰的戰馬上也能開弓射箭。
這屬於是蒙古人給中原漢人留下的印記。
要知道宋朝的弓普遍是硬弓,所謂的硬弓軟弓就是弓力上的區別,硬弓自然弓力大弓身硬,軟弓反之。
大明重新天地後,其實很多元朝的東西都留了下來,這屬於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漢人並不是迂腐的民族,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老祖宗的智慧。
軟弓就這麼成爲了大明邊軍的制式弓。
不過軟弓的有效射程和火銃幾乎差不多,這就導致了萬曆朝張居正改革後,火器慢慢替代了弓箭,畢竟培養一個火銃手的成本遠低於培養一個弓箭手。
但弓箭依然有火銃不能替代的優勢,那就是隱蔽。
“嗡!”
“啊!”
“敵襲!”
“又來了!?”
“有看見是從什麼方向射來的嘛?”
“混蛋呀,快點把火把拿來呀,快點找到他們!”
“嗡!”
“啊!”
兩箭一死一傷,馬晨和劉一峯匍匐在灌木叢中,兩人的黑衣服上插滿了折斷的樹枝,白天或許還能一眼看出來異常,但在夜晚,不走近了用火把照耀,根本看不出來那裏居然趴了兩個人。
等營地終於安靜下來後,劉一峯小聲的對馬晨說道:“再來一箭,射從左邊數的第5個帳篷。”
劉一峯剛纔看見夏傑進去了,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馬晨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慢慢起身拿出弓箭開始尋找目標。他們距離夏傑所在的帳篷大概100步左右,這基本上是馬晨射程的極限了,再遠點他很難保證射中了。不過這個距離他也只能射中帳篷那麼大的目標,要明確射中帳篷的某個部位他還是做不到的。
確認了目標後,馬晨搭箭開弓,又是“嗡”的一聲劃破夜空。已經有些神經質的探險者們立刻被驚醒,等待着一聲慘叫來確定自己的確聽到了弓箭的破空聲,而不是在做夢。
慘叫沒等到,等到的是夏傑的怒吼:“去給我抓住他!”
按照約定,馬晨射出這箭後立刻朝營地方向跑去,留下劉一峯繼續趴在原地。
衆多已經被騷擾到神經快被怒火燒斷的探險者根本沒去想這種情況下距離營地這麼近的地方還有個人趴着,全力的追殺揹着弓的馬晨。
馬晨獵戶出身,是在太行山敢和東北虎周旋的人,在樹林中的靈活度或許只有李姓男子那幫在安南都護府的叢林中歷練過的人才追得上,而那幫人目前躲在暗處默默觀察着夏傑和劉一峯之間的戰鬥,所以其他探險者很快就被馬晨甩開了。
這些探險者正在討論要不要分散搜索的時候,營地方向出現了火銃開槍的聲音。
劉一峯直起身,根本不看自己有沒有打中,瘋了一般的朝夏傑營地外的黑暗跑去,追殺他的人明顯比追殺馬晨的要少的多。畢竟奔跑中開弓射箭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但奔跑中上彈然後突然回頭一槍卻是完全可能的事。
被弓箭射中了只要不是要害都還有得救,被火銃打中了,哪怕不是要害都有很大機率死亡。
深知這點的探險者們別看追擊劉一峯的聲勢足夠大,實際上真正出力去追的沒幾個。
東山錢莊的人衝進了夏傑所在的帳篷,但很快就被趕了出來,只留下了幾個領導層的人,因爲裏面有弗朗機炮。
“怎麼樣,還有救嘛?”
“夏掌櫃,他已經死了。”
“混賬東西!”
夏傑是真的氣瘋了,劉一峯射死了他的兩個弗朗機炮工匠之一。但劉一峯並不是有意射殺工匠的,他純屬有棗沒棗打三竿,對着帳篷來了一槍。就這麼巧,命中了那工匠。
劉一峯昨天就盯上這頂帳篷了,他昨天和馬晨偷襲的時候,就發現了夏傑總會帶着人第一時間去保護這頂帳篷,他甚至在保護的人員中看見了張獻忠,於是他就制定了今天來襲擊這帳篷的計劃。
爲此,他讓馬晨去睡了一整個白天,就爲了晚上有精神。對於襲擊的結果是什麼其實他和馬晨都不關心,反正這一波偷襲足夠讓夏傑的營地草木皆兵了。
那些被搞了心態的探險者不是沒想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但李鴻基平均每兩刻鐘扔出火把在營地前,這羣探險者又不像正規軍那樣作戰意志堅定,一看有可能暴露就乖乖的退回去了。
現在回頭再看,李鴻基一開始的判斷真的非常準確。夏傑別看人多,除了火銃手都是烏合之衆。烏合之衆最大的特點就是隻能打順風仗,但凡遇到攻堅他們就一點用都沒了。
劉一峯和馬晨在營牆上匯合的,兩人臉上都是興奮,腎上腺素還在起着作用,但準備再幹一票的他們被李鴻基攔住了。
“大頭領,你已經連續兩個晚上去偷襲他們了,他們已經不可能沒防備了!”
李鴻基阻止劉一峯再次出擊並不是擔心夏傑他們有了防備,而是覺得這種事不應該你劉一峯去做。你劉一峯相當於一軍統帥,不能事事親爲的。況且到一線去冒險,萬一你被抓住了或者被殺了,我們怎麼辦?
劉一峯聽了他的勸說,帶着馬晨回去了。但半個時辰後,拉着還沒睡的宋獻策和夜宵又上來了。
“這什麼?”李鴻基看着從未見過的食物串在兩串木刺上,乍一看還以爲是蟲子,因爲它太Q彈了。
“烤麪筋。”
麪筋很早以前就出現在華夏人的食譜中的。最早能追溯到東漢末年,但因爲沒有文字記載,很多人只承認華夏曆史上最早的有文字記載麪筋的時候是在宋朝。
不過宋元明時期的麪筋並不是一個普及全國的喫法,因爲麪筋的製作過程中消耗的麪粉量不算小,只有有錢人才喫得起。另外當時的麪筋做成麪筋片或者麪筋球的居多,像劉一峯這樣習慣切成條用兩根木籤串成螺旋狀的只有他一家。
這些麪筋是早上胡辛湯的副產物,洗出來的麪漿水就是煮胡辛湯的水。麪筋被劉一峯收了起來,切成條串好上鍋蒸熟晾乾,現在纔拿出來烤。
就他的口味而言,這烤麪筋是極其難喫的,口感不好,也沒有辣椒。但李鴻基和宋獻策喫的很香,味道的確的很一般,但麪筋那獨特的口感是他們沒品嚐過的。
“話說,算算日子,老鄭差不多該到了船隊商會了。”
劉一峯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東山錢莊的人沒有在路上設卡攔截的話。”
提到了這次危機的始作俑者,對東山錢莊完全不瞭解的宋獻策不禁問到:“大頭領,你知道東山錢莊背後的後臺是誰嘛,居然能一次拿出這麼多火銃。”
劉一峯搖了搖頭:“不管東山錢莊的後臺是誰,當他們覬覦我們金子的時候,我們就和他們不死不休了。海事局沒有在東方發現金子,那麼我們淘金的方法怎麼也能換海事局出面幫我們解決東山錢莊的後臺,至少保我們不死。”
“要是海事局不保呢?或者說海事局也不想得罪東山錢莊的後臺呢?”
“應該不會的。”
劉一峯想起了宋應星,他回想起了在南洋級上,在藟山城中時和宋應星的對話。宋應星肯定比東山錢莊背後的後臺要硬不知道多少倍,畢竟萬曆皇帝親口說過期待他的《天工開物》的。
論後臺,除非東山錢莊的後臺是內閣級別的人,否則縣官不如現管,朝廷的普通大官肯定是管不了急缺金子的東山州海事局管事宋應星的。
自己等人保下命來問題不大,只要能扛過這次危機。
(先更一章,我覺得我可能是中過招了,因爲最近我的確身體沒那麼好,有感冒症狀,但是自己康復了。但我好像陷入腦霧狀態了,看着細綱都不知道寫什麼,真的就是那些有後遺症的患者說的那樣:前一秒大腦還在思考下一秒就一片空白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