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金銀之物，不慎上心。
唯獨對書卷墨寶，是出了名的癡狂。
顯然，身爲上陰學宮院長的趙霜降，同樣如此。
“如果老朽沒記錯的話，《聊齋志異，其一》此卷出自聽潮書局，乃是一道門的陸地神仙所著，洪道長可是認識那位道門神仙？”
見趙霜降套話，宋紹只是笑道：“趙院長無需套話，小道也會知無不言。”
“既然趙院長好奇，小道說說又何妨？”
“方纔趙院長口中所說的道門神仙，正是在下的師尊，而那書中內容皆是由我師兄編著。”
“師兄？”
見趙霜降來了興趣，宋紹點頭，“師兄早年離開師門，迴歸凡俗，成爲打更人一員，其中故事記載皆是師兄親生經歷，至於院長好奇的行文之法，正是小道編寫。”
聽完宋紹的話，趙霜降眼神頓時明亮起來。
“那《聊齋志異，其一》之行文，竟是洪道長親自編寫？”
“正是。”
宋紹臉不紅心不跳，繼續編道：“師兄本意乃是通過此書，幫助普通百姓能夠規避妖魔之流。但多數百姓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故小道用白話編寫，結果沒想到反倒讓天下文人所不恥。”
見宋紹自嘲，趙霜降雙手一背，竟是鐵着臉罵了一句：“他們懂個屁的書！”
“那些讀書人自詡高人一等，心中早就忘了立國之本！”
“國由民生，天下百姓安康，王朝才能屹立不倒！百姓遭難，民不聊生，君王又該去統誰的社稷？”
“院長大義！”
大義？
趙霜降扯了扯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
“要論大義，可比不過那些書院中的諂媚之徒，他們口中的大義，纔是真的大義。”
見趙霜降不爽，宋紹也是識趣不語。
等到趙霜降心思平復，而後繼續道：“方纔是老朽失言，道長莫怪。”
“自然不會。”
而後趙霜降坐回原位，看向宋紹開口道：“若是道長所言非虛，道長確定自己能夠說服你師兄將《聊齋志異，其二》售與通合商會？”
宋紹聞言，雙指朝天，“小道願立誓作保，若是做不到，此生小道不破五境！”
五境最低，不破五境，意爲自斷修爲。
見宋紹下此毒誓，趙霜降又問：“道長先前將書售與聽潮書局，如今將書二卷兜售給通合商會，難道就不怕聽潮書局來找道長的麻煩？”
宋紹緊了緊衣服，回道：“此書乃是我師兄所著，由小道編寫，不論售於誰，本就是我等的自由，即便是聽潮書局，也施不得壓！”
“若是他們定要道長給個說法呢？”
宋紹冷笑：“那就讓他們去跟我師尊談去吧。”
見宋紹一言不合，直接搬出自己師尊。
趙霜降忍不住砸了咂嘴。
雖然都說書院之人不受約束，但道門更就講究一個隨心，求得乃是一個逍遙自在。
要是真去惹道門神仙，估計聽潮書局可沒這個膽子。
不過這樣，他反倒是放下心來，方纔笑道：“老朽自當是信得過道長，若是道長能將《聊齋志異，其二》售與通合商會，道長心中若是有何疑惑，只管問便是。”
“老朽自當知無不答。”
眼看趙霜降露出笑臉，宋紹心中冷笑一聲，真不愧是修煉多年的老狐狸。
不過好在，宋紹本就不打算繼續和聽潮書局合作下去。
原本宋紹是看聽潮書局後面有靠山，爲了保證《聊齋志異，其一》可以順利問世。
但是後來，他去聽潮書局拿走第一個月分紅走時，竟然見到了東宮的侍衛進了聽潮閣。
雖然已經是喬裝打扮。
但宋紹畢竟曾是打更人，這種手段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宋紹本以爲聽潮書局身後，會是某位一品大官。
但他萬萬沒想到竟會是東宮太子。
難怪聽潮湖中，竟敢養龍！
眼下武朝傳聞，天子重疾，百官無首。
依照禮法，本該太子監國。
但卻遲遲未見太子露面。
加上從三尾妖狐記憶中得知的消息，當今的逍遙王三殿下對那把椅子，似乎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宋紹本意只是兜售《聊齋志異》，無心參與朝堂之事。
與其將書兜售給，和東宮有所牽扯的聽潮書局。
宋紹更樂意將書售給與世無爭的上陰學宮，再加上上陰學宮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想來《聊齋志異，其二》的效果，比之聽潮書局還要好上不少。
而且，雖然和魏國公交情不深。
但畢竟得其照顧。
如今分離之際，宋紹決定還上一個人情。
宋紹看向趙霜降，開口道：“趙院長儘管放心，書自當是沒有問題，只是在此之前，小道有個不情之請。”
“嗯？”
“小道希望此書乃是以魏玉，魏公子的名義出售。”
聽到宋紹的話，趙霜降略感驚訝。
一旁的魏玉更是一臉錯愕。
“洪道長，你這是何意？這書明明是你和你師兄寫的，我何德何能來......”
眼看魏玉連忙擺手，想要拒絕。
趙霜降卻不等魏玉說完，便直接替魏玉答應了下來。
“好，這件事老朽答應了！”
“只不過若是以玉兒的名義出書，恐怕名字要換上一換，道長可是介意？”
對於書名之事，宋紹只是搖了搖頭。
“這倒無妨。”
“那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祖父！”
眼看宋紹和趙霜降達成約定，魏玉在一旁有些不滿，不過終是無濟於事。
看着自己外孫不高興，趙霜降心中暗歎一口氣。
這傻小子，到現在還沒看出來。
宋紹此舉，可是爲了幫他！
魏玉來到上陰學宮。
第一要事，便是要想辦法站住跟腳。
若是以趙霜降外孫的名義，非但不會讓門下學子接受，反倒可能會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說盡風涼話。
如今宋紹以魏玉的名義，出售《聊齋志異，其二》。
只要有此書在，莫說上陰學宮門下學子，就算是同上陰學宮聖人講道，他魏玉也能站住跟腳。
二則，通過趙霜降了解到的消息。
《聊齋志異，其一》身後的確有一位道門神仙。
若是宋紹以魏玉的名義出書，就等於告訴世人，魏玉身後除了上陰學宮，還有一位道門神仙在他背後撐腰！
如果想要找魏玉的麻煩。
就要好好考慮考慮，能不能擋得下上陰學宮和道門神仙雙方加起來的怒火！
這可是宋紹送他的天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