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你?”周才難以置信地消化着眼前的場景。

    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唯獨沒有想過在村裏製造恐慌的人竟然會是周英。

    “爲什麼不能是我?你以爲是誰?”

    周英沒有因爲被周才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爲就停止殺人,她已經是滿手鮮血,根本不在乎多一個人。

    “我……”周才哽住講不出話來。

    人喫人的魔咒終於應驗,可實施者卻並非妖邪,而是——人。

    你說可不可笑?

    “周才,你怎麼就改不掉自以爲是的毛病?憑什麼合作中只許你毀約?還想不明白啊,你被賣了。”

    臨死前周英不介意讓周才做個清醒鬼。

    周才和露月約定,由他出面借鬼神之說將‘雙兒’制服送到海底,同時露月會舉全族之力保佑漁村自此風調雨順。

    周才做夢都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景之下翻車。

    “你殺害的可都是你的同類,周英,你怎麼變成了這副鬼模樣?”周才很快調整好了情緒,“那條人魚許給了你什麼好處?看看我的下場,你還覺得她值得信賴嗎?”

    都是棋子,半斤八兩。

    可惜,周英註定要讓周才失望了。

    “我和你不同,我心甘情願爲人做刀。”周英笑得瘋狂,“我就是要你們,要大家都去死,你還不明白嗎?”

    周才被控制着無法動彈,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血撒地面,而後逐漸被紛飛的大雪所覆蓋。

    風雪掩血楓,無盡淒涼。

    一時間天空中飄撒的彷彿不是雪花,而是連接幽冥的紙幣。

    “阿巳,我的眼皮今天一直再跳,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十月憂心忡忡地開口,她的預感向來準確。

    巳顏靠在門框邊緣觀察信號,差不多到時候了。

    “十月,你究竟爲什麼對周福與衆不同。”

    再怎麼受人之託都不至於去搭上自己,除非其中另有隱情。

    “我羨慕他們一家人生活的氛圍。”十月脫口而出。這個理由她說服過自己千百次,所以在回答的時候格外順暢。

    “那你爲什麼不在他妻女落水後即刻找來,隔了這麼久前來還願,到底還的是誰的願?”

    剖析不想提及的過去是最痛苦的事情。

    每一次的回憶,都是無以言表的精神折磨。

    “理由與你無關,現在翻舊賬有什麼意思,又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十月眼神躲着逃避。

    巳顏當着十月的面憑空放出了一隻蝴蝶,黑色的蝶翅振爍舞動,然而飛來飛去卻是始終在一個地方打轉?

    十月有些發懵:“什麼意思?”她不明白巳顏爲什麼要讓她看這個。

    “它被困在了透明的世界裏,看似周圍沒有任何桎梏,實際上到處受限制,它能活動的區域也不過只有這麼一小塊地方。”巳顏借物喻人道。

    十月很聰明,只要有意象表述,她就一定能看懂。

    誰都有自己的小聰明,破綻始終是破綻,相處的過程中總有破綻會在無意間暴露,關鍵在於他們。在於他們願不願意戳破美夢,有沒有準備好承受痛苦。

    叫不醒的是裝睡的人。

    “阿巳,你真的好殘忍。”十月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卻乾淨。

    “是,我有懷疑過這裏的一切都是假象。雖然我對之前發生的事情印象模糊,但其實在我心底裏一直有道聲音再對我進行提示。”

    “提示我我現在經歷的全部都是露月精心編織的幻境,露月期望我能夠沉浸在幻境裏,這樣一來她就能沒有顧慮的擁有族羣內絕對的權勢。”

    這些十月都記起來了,就在巳顏在飯桌上向周福坦白身份的時候。

    類似的事情,在真實的世界裏十月也做過。

    “阿巳,對不起。我不想出去,不想離開。”十月背對着巳顏坦白道。

    巳顏料到了十月會做出留下來的決定,因爲不願意離開,所以無休止的徘徊在幻境當中。

    “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漁村被風雪吞噬,墜入海底?”

    巳顏和十月各說各的,看似互不干擾。

    “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你做了這麼多,卻還是改變不了一個區區幻境的結局。”

    十月搖頭。

    “不是你能力不夠,是編織夢境的主宰提前預設了既定的結局。”巳顏說道。

    十月終於有了反應,緊緊追問:“怎麼預設?她做了什麼!”

    走再多的支線,主線不改,全都是無用功。

    “露月捏準了你會不斷重蹈覆轍,只爲了達成心中所願,故而精心準備了陷阱。”

    請君入甕,往復循環。

    “等到你的靈體消耗的七七八八,她會來主動打破幻境世界,屆時的你將根本沒有能夠和她相提並論的能力。”

    命中註定的敗北以及提前規劃好的勝利。

    “原來我這麼愚蠢啊。”十月自我評價道。

    隨着巳顏極具耐心的梳理,十月腦海深處存起來的過去逐漸迴歸。

    十月的的確確經歷過很多遍重複,她在一遍又一遍的迷失自我。

    “人魚族內出了亂,具體事宜需要你出去後親自收集。周福和族羣,你選。”

    果然,聽到族羣十月明顯有所動搖。

    選擇不論對錯,二選一,落子無悔。

    “阿巳你真的很討厭。”十月眼眶紅紅的應答,她選了族羣。

    過去已經成爲悲劇,十月不能讓族羣同樣悲劇。

    “我能再和他們道個別嗎?”十月不確定的詢問。

    巳顏讓開位置,門外赫然站着一個人。

    “阿爹……”十月底氣不足的稱呼道。

    他什麼都聽見了。

    十月反而獲得了輕鬆。

    “原來你叫十月。”周福小聲重複了兩三遍,“很好聽的名字,和我的雙兒一樣好聽。”

    在這場美夢裏從來不是十月一個人的沉淪,周福同樣參與其中。

    他們揣着明白裝糊塗,都不想率先醒來。

    “我沒有故意瞞你的意思,我……我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裏開始解釋了。歸根究底是我的錯,我不該用雙兒的身份來欺騙你。”十月已經語無倫次了,她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言組織串聯起來能夠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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