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冉寅的笑容僵在臉上。
因爲鐵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他剛沾了印泥的大拇指迅速在那張文書上按了一下。
吹了吹文書上還溼潤的指印,鐵錘滿意道:“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從我的宅子裏搬出去了。”
冉寅人都傻了,怔了兩秒後,他好不容易纔擠出個笑容:“書桃,別鬧了……”
鐵錘冷笑一聲:“誰和你鬧?白紙黑字加上你的手印,這文書就算成立了。”
“不是,你讓我休了焦大丫,我都答應你了。”
“可我什麼時候說過只要你休了焦大丫,我就不和你計較了?這是兩碼事。”
冉寅目光落在鐵錘手中揮啊揮的文書上,突然拼盡全力帶着椅子往前一撲,用空着的那隻手去撈鐵錘手上的文書。
而鐵錘像是根本沒反應過來一樣,一動不動,還真讓他成功抓到了她手裏的文書。
隨着一聲破裂聲,文書被撕破。
而下一秒,冉寅也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令人聽着便蹙眉的巨大聲響。
鐵錘都替他感覺到疼。
可冉寅根本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抓着那半張紙便往嘴裏塞。
塞得太快,噎住了,他只能拼命往下嚥,梗得脖子一伸一伸的,活像只大公雞。
“好喫嗎?還要不要再喫一點?”
半張殘紙在冉寅面前晃了晃。
被噎得快要翻白眼的冉寅艱難的擡眼看過去。
只見鐵錘彎着腰看着他,面帶微笑,一點慌張之色也沒有。
鐵錘怎麼可能會反應不過來呢。
她能有什麼壞心思,不過就是故意站得離冉寅那麼近,讓他覺得能夠搶到文書罷了。
冉寅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你……你怎麼……”
“胳膊疼嗎?”鐵錘笑眯眯地看着他問。
方纔因太過激動而被大腦忽略了的鑽心疼痛頓時襲來。
冉寅疼得面目猙獰,斷斷續續開口:“所以……你就是想讓我……摔斷胳膊?”
鐵錘退後一步:“誒,別訛我,你這胳膊可是你自己摔折的,和我可沒有關係。”
“對,是我自己摔折的。所以……現在你解氣了嗎?”冉寅喘着粗氣,自以爲自己揣度出了冉書桃的想法。
但鐵錘根本不是冉書桃啊,她的想法,冉寅怎麼能猜得到。
“你說你也挺大歲數的了,怎麼想法還這麼天真呢?”
鐵錘笑笑,從袖子裏重新摸出了一張文書:“來,籤個名,再按一個手印。”
冉寅瞪大眼睛看着鐵錘,眼神中滿是不解。
他是真的不明白冉書桃到底想做什麼了!
故意讓他搶到文書毀掉,難道不是因爲她覺得文書不重要嗎?
“不明白我是怎麼想的對嗎?”鐵錘善解人意地給他解釋,“主要是我這人做事喜歡講究個自願。剛剛那個強行按了手印的文書,不符合我的做事風格。”
她頓了頓,以一種欠欠的語氣道:“所以,能麻煩你自願地在這文書上按個手印嗎?”
此時此刻,唯一能動的手也摔斷了的冉寅狼狽不堪地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連想起身都做不到。
他只能用一種死不瞑目的眼神惡狠狠地瞪着鐵錘:“你這是想要逼死我!”
冉寅:……
“所以,是活着一無所有呢?還是死了一了百了。請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自願的選一個吧。”
冉寅活了這麼大,第一次知道“自願”可以這麼用。
他可以自願的兩個都不選嗎?
“狗屁的自願!想要拿回家產,剛剛那封文書不就已經可以了嗎?冉書桃你何必這麼故意戲弄我?!”
“當然是因爲……好玩啊。”鐵錘露出一個無比頑劣的笑容,“比失去更讓人痛苦的,是失而復得後再失去。吞下紙團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開心?”
冉寅被氣得面紅脖子粗。
說實話,鐵錘都怕他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氣出個腦溢血。
不過不慌,冉書桃是個出色的大夫,她繼承了冉書桃的記憶,如果冉寅真腦溢血了,她可以現場治,應該能保住他一條命。
“那你就殺了我好了!”冉寅當真是被氣得有點上頭了,
“嗯,雖然我很欣賞你這副光棍的態度。但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你是覺得自己沒有家嗎?”
冉寅:!!!
他終於想起了一直被他忽略掉的東西——他的兩個兒子!
“你……”
鐵錘打斷他的話:“你我之間的恩怨,我也不想牽扯到小孩子身上。所以,他們現在很安全。但如果你堅持逼我動手殺你,那我也是在不忍心看你們父子分離……”
“你別動他們!我按手印,我按!”冉寅惶恐的叫起來。
“是自願按手印。”鐵錘強調。
冉寅頹然:“是,自願的,都是我自願的。”
“這就對了嘛。就像你之前說的,有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談。這不就談妥了嗎。”
鐵錘蹲下身將綁着冉寅的椅子扶起來,遞上文書。
冉寅顫顫巍巍忍着骨折的疼痛,拿起筆簽了自己的名字,再沾了印泥,按上手印。
鐵錘收好文書,而後非常醫者仁心的替他將骨折的手臂好好打了個夾板。
最後,在吊住胳膊的紗布繩上打了個漂漂亮亮的蝴蝶結。
一把年紀的老男人了,青春不再,她也就只能幫他到這裏了。
希望他能靠這個漂亮的蝴蝶結,得到他最愛的有錢老男人的青睞。
要知道,當日他和焦氏討論將冉書桃嫁給馬老爺時,那語氣可是充滿了羨慕嫉妒。
覺得像冉書桃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真是命好,什麼都不用做,傍上個有錢的老爺就能享受富貴呢。
當然,這也就是個希望,還是不樂觀的那種。
冉寅年輕時生得確實算不錯,可隨着成婚和年紀漸長,便完全不在乎自身形象了。
如今,這如同發麪饅頭一樣膨脹的臉……
冉寅不知道鐵錘想了什麼。
他只看見鐵錘突然用一種非常嫌棄的眼神瞧了自己一眼。然後又搖了搖頭,一副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之後,也沒給他解開繩子,突然轉身出門去了。
冉寅心裏一陣發毛,這女人行事整個透着一股瘋勁,他是真的看不透,所以格外害怕。
鐵錘很快回來了,但令冉寅害怕的是,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身後還跟着四個精壯的小夥子。
那眼神,那氣勢,一看便知是練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