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手裏有槍,但槍也不是萬能的。
冉書桃這具弱質纖纖的身體,力量反應全都跟不上。
即使手裏有槍,但近距離又在狹小室內,萬一冉寅真得莽一下動手奪槍,鐵錘還真不敢保證自己能搶得過五大三粗的冉寅。
所以,她並不敢仗着自己如今手裏有槍了就託大。
從男主陸隨安處順來的“漢留幫”的令牌派上了用場。
誰叫漢留幫是橫跨四省的大幫派呢,冉書桃所在的省城當然也有漢留幫的堂口。
有令牌在手,接待她的人對她很是客氣。
得知她的來意,立刻給她精心挑選了四位一看就很能撐場子的練家子。
果然,看冉寅此刻的表情,這撐場子的效果,鐵錘很滿意。
冉寅眼神中全是驚恐:“你……你還要幹什麼?我是想害你,但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你有必要這麼狠嗎?”
鐵錘不搭理他,招呼身後四人:“有勞各位將人擡去富貴巷巷尾的那間廢屋了。”
四人一拱手,整齊劃一道:“客氣了。”
別看富貴巷名字好聽,但那裏其實是本地最出名的貧民窟。
而鐵錘說的地址,便是冉寅在成爲冉荊的徒弟前住的地方。
成爲冉荊的徒弟後,他寧可每日睡在醫館裏也不回他的“祖宅”。
可想而知,那是個怎樣破爛的地方。
如今鐵錘只是讓一切歸位而已。
“這麼緊張做什麼,我不過是好心僱人送你一程。考慮到你胳膊折了,行動多有不便。房子我已經提前讓人給你清理出來了。不用太感謝我,誰讓我就是這麼體貼呢。”
冉寅慪得心在滴血,什麼好心送他一程,她分明是怕他賴着不走。
可惜,他知道也沒用。
那四人動作非常迅速,也不給他鬆綁,直接擡了椅子便往外走。
冉寅只能慶幸現在天色已晚,路上沒什麼行人,他這丟臉的一幕沒讓什麼人瞧見。
隨着冉寅被擡出去,屋頂上傳來一陣“唔唔唔”的聲音。眼看着冉寅被擡走,焦大丫頓時急了。
鐵錘擡頭,看向自冉寅毫不猶豫在休書按了手印後便跟死了一樣再無動靜,直到現在才重新“詐屍”的焦大丫。
解開綁在柱子上的繩索,將吊在屋樑上的焦大丫放下來:“有話要說啊?”
被反綁着手腳的焦大丫大蟲子一樣蠕動,並瘋狂點頭。
鐵錘剛扯掉她嘴裏的布團,她便迫不及待地喊出來:“你爲什麼要逼冉寅休了我?”
這話鐵錘聽了不開心,一擡手重新將布團給她塞回去。
“會說話嗎?我從來不逼人,他是自願的。自願,明白嗎?”
說完鐵錘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怡然自得地品了品。
和冉寅說了那麼久的話,她也確實有些渴了。
就這麼晾了焦大丫一會兒,鐵錘看她一直努力挪動身子,終於成功將自己轉向了屋門的方向。
看這架勢,是不死心,還想追隨她那沒擔當的死鬼丈夫去呢。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呢。你丈夫不僅休了你,而且還將你賣給我了。”
蠕動的焦大丫跟被點了穴似的,定住了。
半晌,她喫力的轉過頭來,眼神中寫滿了困惑。
“可以好好說話的,我就替你取下來,否則我就給你把嘴縫上。”
焦大丫不是個不識時務的,她點點頭。
“你剛剛說,把我賣給你了,是什麼……什麼意思。”焦大丫小心打量着鐵錘的神情,不敢惹她不快。
鐵錘從袖中摸出方纔她讓冉寅按了手印的休書。
“這休書上我寫的清清楚楚,休你的原因是你偷盜家中錢財。所以他將你以兩貫錢的價格賣給了我,用來抵你偷盜的錢財。”
焦大丫頓時急了:“我何時偷盜過錢財!”
“對啊,你沒偷盜過,但你丈夫在這樣的休書上按了手印,說明他認同了這個說法。”
鐵錘笑得意味深長:“你很在意自己的清白,但如今,你要如何自證清白呢?你可真是有位,會往你身上潑髒水的好丈夫啊。”
焦大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半晌囁喏着:“他……他或許是沒看清。”
鐵錘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有區別嗎?”
不管冉寅是看見了,但不在意,還是他壓根沒仔細看,都說明了一點——
他對這個跟他一起生活了近十年,給他生了兩個兒子的妻子一點也不在意。
所以,有區別嗎?
焦大丫艱難地自欺欺人終於維持不下去,她身子晃了晃,腿一軟癱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淚水劃過那張因爲長年的日曬風吹和煙熏火燎而不再年輕,爬滿了歲月侵襲痕跡的臉龐。
若作爲一個無關路人,鐵錘或許會安慰她的兩句。
但如今她的身份是冉書桃,沒有受害者去安慰加害者的道理。
即使這個加害者偷雞不成蝕把米,看起來非常可憐。
所以,她就這麼靜靜地欣賞焦大丫崩潰的大哭。
沒有人安慰也沒有人捧場,焦大丫哭了沒一會兒便漸漸平復了下來。
用她那雙又黑又粗糙的手胡亂抹一把眼淚,她吸吸鼻子看向鐵錘:“能告訴我,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嗎?給我個痛快。”
“去把晚飯做了,再給我把房間打掃一下,牀單被套都換新的。準備好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提前熨好掛在牀邊。”
“啊?”焦大丫一愣。
“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去,想餓死我嗎?”
焦大丫神情中還帶着茫然,但身體卻比腦子快,忙不迭地去了。
原本冉荊是請了兩個傭人專門負責洗衣做飯和照顧冉書桃的。
但冉寅一家住進來後,焦大丫覺得工錢太貴,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把那兩個傭人給辭了。
之後,焦大丫整日以“你一個女孩子不勤快點,以後怎麼嫁得出去,怎麼討公婆喜歡”唸叨冉書桃。
冉書桃性子軟,雖然心中萬般不願,也拉不下面子,只能開始替焦大丫分攤家務。
明明她都不回家喫飯,卻要洗全家人的碗。
明明她也在醫館忙碌一天,但冉寅回家喫完飯就能躺着了,而她卻要洗包括冉寅的內衣褲在內的所有衣服。
冉書桃她能由奢入儉,變得勤勞能幹,但鐵錘卻不願意。
冉寅都能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她爲什麼不能?
鐵錘簡單地想了想——無非就是冉寅有個任勞任怨幹活的老婆,而她沒有!
所以,她從冉寅手中搶過來了。
焦大丫當大嫂是惡毒了點。
但誰不想要個像焦大丫這樣的喫苦耐勞,還不要錢的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