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沒有姬娥勇敢，我怕死又怕疼。還人如其名，是個害怕寂寞的人。”
“所以，我滿十五歲後，便一口氣選了四個伴侶。”
鐵錘直視她的眼睛，一針見血問道：“那你現在不寂寞了嗎？”
姬妺被哽了一下，半晌才無奈苦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聊天。”
鐵錘謙虛笑笑：“我也是剛剛纔發現的。”
一陣漫長的沉默。
姬妺低垂着眼眸，看着鏡中容色豔麗的自己，心底被努力壓下去的一點點滲透出來。
她選了四位伴侶，生了三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每日被各色各樣的珠寶華服包裹，身邊更是永遠不缺人伺候。
可她卻感覺自己活得愈發像一座孤島。
害怕寂寞的她以爲讓自己看起來忙碌又熱鬧，就能不寂寞。
所以，她熱衷於組織茶話會、賞花宴、舞會等各種聚會。
別人都以爲她就是愛熱鬧，是社牛。
但她其實只是不知道如何填補上自己空洞的內心罷了。
宴會開起來時，的確很熱鬧。
衣香鬢影，珠環翠繞，歡聲笑語，歌舞昇平。
但再熱鬧的宴會也終有散時。
人羣散去後，徒留一片狼藉。
熱鬧是別人的，而她什麼都沒有。
鐵錘默默打量着姬妺的神情，心中暗自忖度——
這姑娘怕是已經得了很嚴重的抑鬱吧？
懷孕生產會引發體內雌激素變動，本就容易造成情緒波動，誘發抑鬱。
她這五年間，頻繁地懷孕生育，患上產後抑鬱的機率很大。
而她心中又一直壓抑着好姐妹離世的悲痛。
“你去看過心理醫生嗎？”她起身走到姬妺面前蹲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原本握住姬妺的手，只是一個無意的安慰之舉。
但就在她手搭上姬妺手腕，腦中卻一股腦涌出許多關於診脈的知識。
剎那間，她感覺到了什麼叫知識的力量。
她被知識的力量衝得頭昏腦漲，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在姬妺擔憂的目光中，她做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認真地搭上姬妺的脈。
“你是不是時常心緒不寧，心悸、失眠多夢、五心煩熱？”鐵錘問。
她每說一點，姬妺眼中的震驚之色就越盛，瞠目結舌：“你……”
“你這是心腎兩虛的症狀，可用天王補心丹配合六味地黃丸。”
鐵錘頓了一下，低聲自語：“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這些東西。”
姬妺詫異地將鐵錘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你竟然……竟然會中醫嗎？”
現實中，她從未見過。
一直以爲那是和魔法仙術一樣虛構的存在。
沒想到今日竟從這個一直被她當做傻白甜的姬夢手上見識到了。
又盯着鐵錘看了片刻，她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你不是姬夢！”
被發現的鐵錘沒有半點慌張，認真地看了看她的指甲和眼睛。
好在她因爲懷孕，指甲乾乾淨淨的，沒有做美甲。
十根手指上，一個小月牙都沒有，指甲還偏白，壓之沒有明顯反紅，顯然是氣血虧虛。
這也很正常，女性因爲每個月的月經加上爲了保持身材喫肉少等原因，貧血幾乎是常態。
而姬妺又在短時間內連着生了三個孩子，就算有專業的營養師調理，想將虧虛的氣血補回來那也不是容易之事。
除此之外，她眼中脾胰區呈綠色且過大。
是很明顯的胰臟功能衰退的情況，這是糖尿病的前兆。
姬妺這具身體的情況還真是不樂觀呢。
鐵錘嘆了口氣：“要是能有十全大補膏就好了。算了，讓你的管家多給你做些紅肉菜餚，補補氣血吧。”
“你……”姬妺卻好像沒聽進去，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鐵錘。
片刻後，她試探着問：“你不是女人，不，應該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女人，對嗎？”
鐵錘也不由爲她的敏感驚歎。
姬妺之前說，和姬娥相比，她自己心思細膩，腦中充滿天馬行空的幻想。
如今看來，還真不是自吹自擂。
但對於姬妺的猜測，她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句：“生活再苦，也少喫點甜食吧。
姬妺微微一怔，對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滿是苦澀。
搖了搖頭，她破罐破摔般從茶几上的糖果盒中拿出一顆糖果，剝開糖紙塞進口中。
“至少能甜一時，就這樣吧。”
鐵錘沒有再勸，因爲知道勸說什麼都沒用。
除非她能夠打破這座精美的樊籠……
但如今的她還不確定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她不想給了姬妺希望又讓她失望。
她怕這麼一折騰，姬妺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看來你沒有打算改變主意。”姬妺含着糖聲音如嘆息。
“反正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若堅持便去做吧。我真心的祝願你能夠成功。畢竟……”
姬妺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你如果能成功了的話，她一定會很高興吧。”
“那我真的要拼盡全力了。”鐵錘站起身，但卻不是告辭，“既然你也希望我成功，不如再幫我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