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猛地深吸了口氣,似乎這話被氣得不輕。但沒過幾秒,它忽然又平靜了下來。
系統:“雖然你這話確實有點讓我生氣,但是斯塔茜,我不會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就把一切都和你講清楚的。你得靠自己,親愛的。”
阿納斯塔西婭:“”
系統現在連她的“侮辱污衊”都不在意了,寧願就這麼忍受了,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她徹底泄了氣。
探索一個祕密背後的真相也許還算件吸引人的事,可太多祕密卻只會讓人陷入煩悶、疲累與不安。
“說實話,系統。”阿納斯塔西婭輕軟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靜靜響起,“其實一直以來,我最想知道的不是我身上的那些祕密本身,而是——我爲什麼會有這些祕密。畢竟我才十一歲,不是嗎?哪個孩子會跟我一樣”
“而且,既然是祕密,那麼不應該隱藏到底嗎?但你和卡西歐佩婭,卻好像都很期待我發現它們,是不是?”
“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斯塔茜,我一直都知道。”系統沉吟,“看來現在還是太早了我想你應該快些回去好好睡一覺。睡一覺,這些事就先全部交給明天”
“等等——”
可阿納斯塔西婭沒能再多說,身子一輕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的那一剎,她最後只來得及匆匆又盯了一眼鏡子裏那個高個兒男人的眼睛。
一雙含着傲慢的,灰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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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阿納斯塔西婭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場景十分真切,彷彿她確實身臨其境去經歷了那麼一場,可第二天一早醒來,夢裏發生的一切她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阿納斯塔西婭擁着被子坐在牀邊,皺着眉苦着臉拼命回想,幾分鐘後,她繃緊的脊背塌了下來。
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她煩躁地捋了把頭髮,下牀去換衣服。路過穿衣鏡的時候,腳步一頓。
昨晚厄里斯魔鏡裏那個男人的灰色眼睛在她腦中一現,阿納斯塔西婭往前湊了幾步,忽然發覺
他們兩個人的眼睛,好像,很像。
但很快她的脊背又是一塌。
算了吧,全英國灰眼睛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什麼都說明不了。
“昨晚你怎麼說的?”阿納斯塔西婭咬着後牙哼哼,“把一切先交給明天?但是到了今天你還是什麼都不會說的,是吧系統?”
系統:“哦,誰知道呢?畢竟我們還會有很多個明天——”
之後的話被阿納斯塔西婭重重的關門聲打斷。
系統:“”
躁悶的心情一連持續了好幾天,厄里斯魔鏡的事給阿納斯塔西婭的聖誕節假期作下了不完滿的收尾。
在鏡子裏看到的那一幕總在她腦海中亂晃,不知道爲什麼,阿納斯塔西婭甚至覺得這比和三頭犬打上一場還要對她影響巨大。
她開始每晚做夢,但轉天早上醒來永遠不記得夢裏的任一片段,只記得在做夢時心裏空落落又沉甸甸的感覺。
她在課堂上也開始頻頻出錯,繼麥格教授的課後關懷之後,在新一週的魔藥課結束時,斯內普教授也叫住了她。
“你最近怎麼了?”斯內普用食指指節敲了敲她交上來的那瓶魔藥,眉心皺出深刻的紋路,“前幾天米勒娃甚至來找我,希望我能多關心你的狀態。”
“”阿納斯塔西婭吞了吞口水,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麥格教授不是一位太過熱心負責的教師,“沒什麼,教授。”
斯內普並不意外地挑眉:“那就是不能告訴我的事。”
沉默籠罩了講臺這一小方天地,好半天以後,阿納斯塔西婭才妥協地開口:“教授,或許,您知道厄里斯魔鏡嗎?”
“厄里斯魔鏡?”斯內普的眉心又皺擠在一處,“從沒聽說過。”
?
從沒聽說過?
原本阿納斯塔西婭是想以這個問題爲切入口,但沒想到——
斯內普教授竟然聽都沒聽說過誒
她目光裏的驚訝懷疑太過明顯,斯內普頓時黑下臉:“控制好你的表情,布萊克。”
阿納斯塔西婭急忙訕笑:“沒關係,教授,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說完,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了,教授,您能告訴我鄧布利多教授辦公室的口令嗎?”
“校長室的口令?”
斯內普微一點頭,但就在下巴尖擡回到原位置的那一瞬,臉一下子更黑了。
事件關聯已經十分清晰了,他從脣縫裏擠着字說:“那麼,你是要去向校長請教。”
阿納斯塔西婭一時間不敢點頭,害怕進一步損傷了斯內普教授的尊嚴。
“椰子冰糕。”斯內普乾脆道,“記得要找個合適的時間,否則就算是去找校長請教問題,過了宵禁被我抓到也還是要來關禁閉。”
阿納斯塔西婭乖巧又僵硬地點頭:“好的,教授。”
對方飛揚的黑色袍角帶起腳邊一陣風,吹散了她落下的話音。
當晚,阿納斯塔西婭一喫完晚餐就直奔八樓校長室。
這樣總不會撞上斯內普教授巡夜了吧。
“你來了,阿納斯塔西婭。”鄧布利多笑眯眯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要來點檸檬雪寶嗎?我最近覺得它味道很不錯,也許明年我會用它做我的辦公室口令。”
阿納斯塔西婭認爲在這一點上或許鄧布利多會和卡西歐佩婭很聊得來,他們兩個人似乎都對各類甜食十分鐘情。
不過這麼冷的天,喫檸檬雪寶
阿納斯塔西婭擺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事實上,教授,我今天來找您,是想問——”
她擡起眼望向對方,鄧布利多那雙充滿睿智的湛藍眼睛靜靜地同她的對上。
“唔,聖誕節那天您給我的門鑰匙帶我去了一間廢教室。”阿納斯塔西婭仔細端詳着鄧布利多的神色,“那裏有一面鏡子,那就是您說的‘有趣的東西’嗎?”
“是的,孩子。”鄧布利多似乎對此很感興趣,“那是厄里斯魔鏡,通過它,人們能看到自己內心深處最強烈的渴望。”
和系統告訴她的一樣。
“可是”阿納斯塔西婭依然不解,“我在裏面看到了幾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我怎麼會渴望”
“你都看到了什麼?”鄧布利多上身直了些。
猶豫了幾秒,阿納斯塔西婭還是略去了那些重要的細節,只說:“我看到了又長大了些的我自己,兩個我從沒見過的男人,還有——”
她面部怪異地扭曲了一下:“還有,年輕很多的斯內普教授,他看起來,嗯,比現在健康很多,氣質也沒那麼陰鬱。”
說完,她又立馬補充:“當然,我不是說斯內普教授現在這樣就很不好,只是——感覺鏡子裏的他,看上去比現實中的他過得幸福。”
“你能在厄里斯魔鏡中看到他,我想西弗勒斯一定會很高興。”鄧布利多笑吟吟的,盯着阿納斯塔西婭溢出迷茫的眼睛,繼續說,“但顯然,孩子,你並不打算多和我說說那兩個陌生男人,是不是?”
被人這樣直白地戳破,阿納斯塔西婭一時面露尷尬。
“可以理解,這可是你自己還沒弄清楚的小祕密。”
鄧布利多衝她擠了擠眼睛,看樣子並不在意這件事。
“厄里斯魔鏡是一件有趣的魔法物品,但可惜這面鏡子既不能教給我們知識,也不能告訴我們實情。許多人在它面前虛度時日,爲他們所看見的東西而癡迷,甚至被逼得發瘋,因爲他們不知道鏡子裏的一切是否真實,是否可能實現。”
“我本來以爲你不會受到這樣的影響,所以向你分享了它的存在。”鄧布利多歉意地輕嘆了口氣,“我很抱歉,孩子,沒想到它還是給你造成了困擾,儘管這困擾和別人的不同。”
“你很想知道他們是誰,對嗎?”
“是的,教授。”阿納斯塔西婭吐了口氣,“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卻是我內心深處的渴望這讓我覺得很不安。”
“鏡子只是給你一個映照,阿納斯塔西婭。”鄧布利多緩聲說,“我想你真正應該去探尋的,不是鏡子裏的東西,而是你的心。”
這聽起來可遠比鏡子裏的東西難以探尋。阿納斯塔西婭失望地扯了扯嘴角。
“教授,您和卡西歐佩婭以前就認識嗎?”阿納斯塔西婭忽然問。
“哦,是的,我們以前就認識。”
“那你們——”
“我們爲什麼會認識?這是個祕密,孩子。”鄧布利多狡黠地眨眨眼睛。
阿納斯塔西婭:“”
“我討厭祕密,教授。”她泄氣地說。
“那是因爲你還沒有解開祕密。”鄧布利多鏡片後的藍眼睛閃了閃,“好了,阿納斯塔西婭,別太爲此緊張憂心了,你看起來氣色不大好也許你一會兒該去找西弗勒斯要一瓶無夢酣睡劑。”
也許他今天不會情願給她。阿納斯塔西婭撇嘴。
但她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也給今晚的校長室拜訪畫下終止符。
“我會的,鄧布利多教授,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