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送東西的就是他,而且也不是什麼私密物品,他卻總覺得她是給別的男人送。
只要想到她將他當做“別的男人”,別說送東西,哪怕是一個略微溫柔的眼神他都無法接受。
“倒也、倒也不必。”他登時有些結巴。
“告辭。”周念不敢擡眼看他,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自己分明是好心,卻被他這樣誤會,看來以後他們是不會再見面了。
她在這個世界的初戀,就維持了前後幾分鐘。
此刻,心裏在爲這段隱祕的感情在開追悼會。
看着她落寞離開的背影,蕭靖塵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想到自己方纔說的話,又忍不住收回來。
林蔚突然從旁邊出來,手裏的刀上還有未擦乾淨的血跡。
那幾個痞子,他已經在蕭靖塵的示意下,將人全都解決掉了。
“主子,大姑娘那就是個心意。”林蔚忍不住說道,“那可是她親手做的藥,她能想到的,報答救命之恩的最好東西,若是她真的有別的想法,就以身相許了!”
瞥了他一眼,蕭靖塵心裏的悔意就更深了些,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
林蔚在他背後搖搖頭:“王爺這是深陷大姑娘的溫柔鄉,而不自知呢。”
他雖然算不上什麼情場浪子,但是對於感情的事情,比蕭靖塵可有經驗多了。
被他一句話點醒,蕭靖塵疾步如風般追上了周念。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周念轉過身:“你,是有什麼事?”
“抱歉。”蕭靖塵立刻道,“方纔是我失言,可以將瓷瓶,再給我嗎?”
“失言?”周念柳眉倒豎,惱怒道,“雖然你救了我,可我也不得不說,你這句話就像是一柄軟刀子,他們能傷我的命,你這句話也同樣會害死我!如果方纔有人聽到這句話,我可能已經名聲盡毀,若是我再柔弱些,已經一根白綾勒死自己,這是你想要的?”
在古代的女子,活着總是千般不易,彷彿她們只有死了才能讓人放心似的。
方纔眼前之人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她不用自殺,可能皇族都會讓她隱祕地死。
被她這一連串話懟得,蕭靖塵不知道該說什麼,滿眼都是震驚。
“你對我的恩情,我銘記於心。”周念並未將瓷瓶拿出來,“告辭。”
等她走遠了,身影都看不見了,蕭靖塵也沒有移動步子。
瞧見王爺追愛失敗,林蔚也不敢上前,此刻的情形就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後日除夕,讓她跟本王一起入宮。”蕭靖塵突然冷聲道,“準備件禮物。”
姑娘家不是都喜歡收禮物,他送了東西,她總不會再生氣了吧?
於是,請帖很快就到了國公府。
原本週珉也是有意要帶周念入宮。
往年他都是帶張氏和周湘,今年周念身份不同,自然是不能再與以前一樣。
既然衛王府送來了請帖,且要求也合情合理,周珉自然是不能拒絕。
“我同你一起去。”何氏緊緊握住周唸的手道,“我倒是要看看,衛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這樣死心塌地地嫁給他。”
“娘,怎麼就是死心塌地呢?”周念有些好笑地道,“這不是因爲聖旨嘛,之前我也與你分析過,衛王是最好的選擇。”
“去是一定要去的。”周念點頭道,“我娘既然已經醒了,國公府的當家主母,沒有道理繼續待在府中。”
得讓宮中所有人都知道,國公府的正牌夫人已經完全治癒。
“我反對!”周珉卻從外面進來道,“你娘身子還是很弱,經不起宮中這麼折騰,還是好好待在府中養病爲好。”
“爲何?”周念不解。
她有種直覺,周珉似乎很抗拒讓何氏見國公府以外的人。
“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周珉斥責道,“還不回去休息?”
“念念,你且先回去。”何氏溫柔地輕撫過她的髮絲,“娘沒事的。”
周念不情不願地從主屋出來,站在廊下將自己到國公府之後發生的事情全都梳理一遍,卻還是沒什麼頭緒。
“小姐還不休息?”小九躬身行禮,“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周念緩緩搖頭,“小九,你可聽旁人說起過,我爹孃以前的事情?”
小九住在後院,和府中的僕人都住在一起,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豈料,小九卻搖頭:“在國公府,私下議論主子是死罪。”
“我知道了。”周念溫聲笑了笑,“我隨便問問,你快去歇着吧。”
似乎看出來她心情不太好,小九沒有走,反而從懷中摸出一個烤番薯。
“這是屬下方纔烤的,小姐要喫嗎?”小九將熱氣騰騰的番薯掰成兩半,遞到她面前,“很甜的。”
聞到番薯的香味,周念食指大動,結果來就咬了一大口。
看着她這樣沒有絲毫形象的喫東西,小九的眼中明滅着旁人看不懂的東西。
“甜的東西,可以解開一切不開心。”小九也學着她咬了一大口,“我從小就喜歡喫這個,長大了只要看到,就想起小時候我娘給我烤番薯的日子。”
“那你娘住在哪裏?”周念邊喫邊問,“怎麼不見你回去看望她?”
“她不在了。”小九看着閃爍的星辰道,“或許是已經去了別的世界。”
“對不起。”周念將口中的番薯全都吞下去,這才溫聲道歉,“請節哀。”
“無妨,已經很多年了。”小九苦笑道,“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靠着乞討長大,若非小姐救我,可能我就死在那個巷子裏了。”
看來,他應該是有一段不堪回憶的過去,眼底有濃霧包裹着,看不清情緒。
“這麼多年,我也是一個人。”周念輕聲道,“這麼說來,咱們倒是經歷相似。”
其實她想說的是,自己在現代時,爹孃早就不在她身邊。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家長會也從來沒有人蔘加過。
若不是舅舅還肯給她錢供她讀書,可能她也是一個流浪者。
所以,某種意義上講,他們算是經歷相同。
“小姐這算是安慰屬下嗎?”小九轉過頭,目光深深地凝視着她,“雖然夫人這些年生了病,但她至少還是陪在你身邊的。”
周念不語,只是笑了笑。
這個笑容飽含太多的無奈和苦澀,小九一時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