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靖塵這雙看不見的眼睛下,她卻總有種被他看穿了的錯覺。
“你不必如此緊張。”蕭靖塵淡淡道,“若本王介意這些,豈非不配做你的夫君?”
周念:“……”
他居然從那個時候就在她後面跟着,而她和小九兩人都對此一無所知。
“我說笑而已。”周念嘴角抽了抽,“並非詆譭王爺的意思。”
“本王有說你是詆譭嗎?”蕭靖塵詫異地看着她,“你這是對本王的信任。”
周念再度被他清奇的思路震驚,她當時說那句話不過是爲了讓那婦人放心,真的是沒別的意思。
但他既然已經誤會了,那就誤會下去,免得她多餘解釋。
林蔚站在馬車邊,等着蕭靖塵,瞧見他們從巷子裏出來,便掀開車簾。
這回他可是學聰明瞭,知道王爺根本不想讓他去接手。
周念卻將輪椅交到林蔚手中:“不早了,王爺身子弱,快點送他回去,我也走了。”
“大姑娘不跟着去?”林蔚好奇地問,“這麼晚了,就讓王爺一個人回去?”
周念蹙眉,怎麼說的好像蕭靖塵是個黃花大閨女似的?
“太晚,我若是送王爺,便過了國公府宵禁。”周念欠身行禮,“王爺請見諒,臣女告退。”
“罷了。”蕭靖塵擺擺手,“本王先送你回去。”
“不用。”周念堅決地往後退幾步,“臣女的馬車就在前面,王爺慢走。”
見她再三拒絕自己,蕭靖塵的面色突然陰沉下來。
待周唸的身影徹底消失,他突然吩咐道:“告訴他,奏摺明日遞上。”
林蔚瞥了眼周念消失的方向,這周大姑娘惹怒王爺,只怕有人要倒黴了!
次日清晨,皇帝就接到一張奏摺,上書最近這些日子禁軍的荒唐之事。
不僅仗勢欺人,甚至強搶民女,致使無辜少女上吊自殺。
京兆府尹有關禁軍的案子已經堆積成山,只是卻沒個結果。
皇帝氣得當場摔了摺子,怒斥道:“京兆府尹何在?”
府尹劉茂顫顫巍巍地上前跪地:“臣劉茂在。”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指着地上的摺子厲聲問,“說說看。”
劉茂哆嗦着手撿起地上的摺子,看到裏面的內容時,驚得眼珠都快脫眶。
“臣無用,請皇上責罰!”劉茂什麼解釋都沒有,就趴在地上請罪。
“劉大人一向盡忠職守,這是怎麼了?”蕭靖初狀若無意地接過奏摺,只是瞥了一眼就立刻道,“父皇,此事的確蹊蹺,還請父皇將此事交給兒臣查辦。”
劉茂是他手底下的人,也是顧侯的內弟。
他剛剛將顧雲瑾說服,打算利用這個傻小子將顧家收歸旗下,這個時候劉茂可不能出事。
“蹊蹺?”皇帝冷聲問,“證據確鑿,何處蹊蹺?”
“兒臣不知這奏摺從何而來,但言辭間如此激烈,只怕是與劉大人有私仇。”蕭靖初不動聲色地道,“父皇也知道,京兆府尹最易得罪人。”
蕭靖塵正打算再接再厲,路彰路御史卻越衆而出,躬身道:“皇上,既然奏摺所書之事證據確鑿,何來私仇之說?”
他這一句話,立刻讓皇帝變了心意,瞧着顧侯道:“朕本想給你留些顏面,可你是如何御下?”
顧侯身子一震,慌忙上前,他早就猜到那奏摺裏面寫的事情與禁軍有關,卻沒想到皇帝會當面指出。
“臣御下不嚴,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臣疏忽。”顧侯拱手道,“請皇上責罰!”
顧侯與劉茂兩人都沒有解釋,等着皇帝的責罰。
畢竟在這種時候,解釋只會讓整件事情越描越黑。
若是直接認罪,皇帝反而會看在顧家三朝老臣的份上,從輕處置。
“這奏摺上所書,每件案子都觸目驚心!”路彰卻耿直地道,“是顧侯一句‘疏忽’就能輕易掩蓋過去的?我沒說顧侯有包庇之嫌,已是留情!”
“路御史!”顧侯瞪着他冷聲道,“我已向皇上請罪,是不是還要向你路大人再請一次?”
這話就是指責路彰僭越,路彰慌忙躬身道:“皇上,臣只是覺得,禁軍不僅守護皇宮內院的安全,更代表着皇家的臉面,若是不能從重處罰,只怕是讓百姓看了笑話!”
“看笑話?”顧侯嘲諷地道,“禁軍對於百姓,是高高在上的皇城護衛,哪個百姓敢笑話,我瞧着是路大人想要笑話吧?”
“臣嘴拙,比不得顧侯能言善辯。”路彰選擇忽略他,直接向皇帝道,“此事事關重大,在民間已經有了不小的影響,且那少女的家人每日去京兆府請求給女兒一個公道,上京百姓都等着此事的結果,這個時候,安民心纔是首當其衝!”
見皇帝沒有反應,路彰從懷中掏出一張帶血的白布,跪下重重地磕頭,朗聲道:“這是民間萬人請願書,皇上,此事刻不容緩啊!”
路彰這話說完,整個朝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蕭靖初,他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來反駁。
片刻後,皇帝終於開口道:“顧侯御下不嚴,禁軍權責不清,軍紀散漫,杖責二十!禁軍中所有涉案人等,全都從重從嚴處罰!”
“父皇。”蕭靖初總算是抓住機會說話,“顧侯年紀大了,又是三朝老臣,這二十杖着實重了些,還請父皇從輕處置!”
很快,太子這邊的人朝臣們紛紛跪下去:“請皇上從輕處置!”
蕭靖初這一號召,呼啦啦跪下去一小半的朝臣。
皇帝瞧着地上跪着的所有人,眸色陰沉到極點,奈何他那個蠢兒子卻看不懂。
還好顧侯不是個蠢的,他請罪道:“老臣有罪,杖責二十實屬皇上開恩,老臣領罰!”
說完,他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大殿外面走去。
皇帝生性多疑,太子是個蠢的,他若是再不走,只怕要被疑心他與太子已經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