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離開，蕭靖塵也回到靜竹苑，瞧見林蔚已經在書房守着了。
“到底何事？”他冷聲問道，“大到三更半夜下聖旨？”
“據說是國公爺殺人，人證物證俱全。”林蔚回稟，“而且此人是國公爺的老部下，留下了遺書，說國公爺這麼多年貪墨軍餉，在軍中培植自己的人手，罪不小。”
“那部下的家人呢？”蕭靖塵問，“可有去找過？”
“屬下查了。”林蔚道，“那部下就是個老賴，欠了不少賭債，甚至拿自己妻子還債，有些時候還是國公爺看不過去給幫着還的，妻兒早就跑了，他如今是孤身一人，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無從查起。”
“身邊之人？”蕭靖塵聞言，露出冷笑，“侍衛？”
“查了，莫名失蹤。”林蔚雙手一攤，“已經成了死局，明日請早只怕大理寺的人就會帶着人去搜查國公府。”
蕭靖塵沉默了片刻，擺手示意林蔚離開。
他靜坐着思索了很久，這件事有些偏離他當初設好的局，這裏面唯一的變數就是顧雲瑾。
“去顧家。”蕭靖塵推着輪椅往出走。
顧侯老奸巨猾半輩子，從來不曾露出半點入局之意，今日卻被他的好兒子破壞。
他相信，此刻顧侯必然是坐立難安。
既然如此，他去幫着顧侯出出主意，想必會十分容易被接受。
待他去顧家時，顧雲瑾卻帶着人到了國公府。
周念一夜沒睡，精神不怎麼好，瞧見他帶着人進來時腦海才完全清醒過來。
昨晚她讓小九去查，查了很久卻都沒有消息，根本不知道周珉到底是犯了什麼罪。
“顧大人這是抄家？”周念掃視一週問道，“我爹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過？”
“念念，你就別問了，我會幫着你的。”顧雲瑾習慣性地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躲過，“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無妨。”周念淡淡笑了，“既然是我爹犯了罪，我相信大理寺，相信皇上會給我們國公府一個公正，你們儘管查就是。”
說完，周念讓開內院的方向，示意他們可以隨便查。
瞧見她這樣的態度，顧雲瑾有些懵，正常的閨閣姑娘，不是應該痛哭流涕，且毫無主意？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只要他稍微關心一下，她就會撲入他的懷中，一切都讓他做主？
周念沒有照着他想的來，他一時沒了主意，只能眼瞧着衙役們進去搜。
“顧大人不親自去？”周念笑着問，“就不怕我藏私？”
“念念，你別這樣。”顧雲瑾走近了些，眼中有痛楚之色，“你知道的，我也是沒有法子，我剛剛上任，這些事只能聽從安排，做不了主，可我會盡我所能地去保護你。”
“顧大人請別這麼說。”周念做了個請的手勢，“你還是進去搜吧，不然將來有人說顧大人包庇罪犯，對誰都不好，不是嗎？”
顧雲瑾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何時起，他總覺得周念變了，再也不是那個凡事都依靠他的少女。
最重要的是，她以前對他的感情，似乎全都消失殆盡了。
如今在她看他的眼中，只看得到淡漠和疏離。
“請。”周念繼續道，“我親自帶顧大人去搜。”
“也好。”顧雲瑾輕聲道，“還是念念想的周到，這樣就沒人再敢嚼舌根子。”
周念略微頷首，便當先進入內院，帶着他在各個院子前都去檢查一番。
而那些衙役搜了整整一個時辰，什麼都沒搜到。
“顧大人這次可以相信我們了嗎？”周念眨着那雙無辜的眼問道，“或者說，顧大人還想要搜什麼地方？”
裏裏外外他們都搜了個遍，甚至掘地三尺都沒搜到什麼證物，再搜就真的是不給老臣顏面了。
顧雲瑾懂這個道理，卻怎麼都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經買通小廝，將銀子埋到東園之中，爲什麼沒搜到呢？
他不知道的是，周念昨晚從衛王府回來後，猜到這件事是有人刻意要陷害國公府。
於是，她連夜帶着府裏的侍衛將府裏搜了個遍，提前將那些藏銀全都挖出來藏到別處。
她這一切都是明着去做，而初一她們暗中盯着府裏的所有人。
等到將東西轉移到地方之後，初一果然看到東園有兩個小廝想要偷溜出府去通風報信。
如今，那兩個小廝已經被周念控制起來。
“什麼都沒搜到，真是太好了。”顧雲瑾故作愉悅地道，“既然沒有證物，說明國公爺是被人冤枉的，我會想辦法讓伯父早點回來。”
“顧大人千萬別徇私枉法。”周念淡笑道，“若我爹是被陷害的，遲早會真相大白。”
顧雲瑾被她說得氣息爲之一滯，片刻後才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伯父，我可以幫你……”
“不必。”周念拒絕，“我爹如今還沒有徹底洗清嫌疑，沒有證物，想必也是有證人證詞吧？否則也不會這樣興師動衆，我還是別給我爹添麻煩，等着他無罪釋放就是。”
“倒是我枉做小人。”顧雲瑾自嘲似的笑笑，“告辭。”
“慢走，不送。”周念略微欠身。
瞧着她這樣有恃無恐的樣子，顧雲瑾能想到的是，蕭靖塵昨晚肯定來過國公府。
可他分明讓人盯着的，爲什麼發生了證物被轉移這樣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大理寺的衙役們跟着顧雲錦呼啦啦全都走了，國公府這才安靜下來。
周念吩咐初一：“讓初六去跟着顧雲瑾，謹慎些，別露出馬腳。”
她轉身回了南園，打算換身衣服進宮，卻瞧見何氏盛裝打扮，被於嬤嬤扶着出了南園的門。
“娘，你做什麼去？”周念忙上前扶着她，“你身子弱，在府裏待着等消息就是。”
“我進宮去面見皇上。”何氏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這件事你絕不能牽扯其中，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