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血泊中躺着一個雪白的身影,方纔他還極盡諂媚地在張嘯身下承寵,不過兩個時辰,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疼愛了那麼久的人死在自己手上,張嘯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個豁大的口子,生疼生疼!
他站在廊下,剛剛說了句“厚葬他”,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僕人們驚呼着衝上前將他扶起來,院子裏立刻亂成一團。
天還未亮,周念就被婢女從睡夢中叫醒。
“出了何事?”瞧着婢女着急的樣子,周念已經猜出事情的始末,“怎的如此着急?”
“少夫人,不好了,少將軍方纔昏倒了。”婢女聲音帶着哭腔,“少夫人快去看看吧。”
周念也不耽擱,她當下就穿好衣服去張嘯的院子,畢竟她還得要他保着自己的命。
張嘯急火攻心,又受了很大的刺激,這纔會引發心疾昏過去。
這次症狀來勢兇猛,瞧着他發白的面色,周念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將他救醒。
那些大夫更是束手無策,輪換着診脈,卻個個都在搖頭。
瞧見她來了,張士兆像是看到了救星:“周念,嘯兒說只有你能救他,你快,快救他!”
若是知道那個小門客能讓張嘯犯這麼重的病,他說什麼也不會非要逼着殺了那個小門客。
“將軍別急。”周念十分冷靜地道,“還請先讓這些人都出去,我看病需要安靜。”
“好好好!”張士兆已經全然沒了主意,聽她這麼說,立刻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自己也出去,順帶着關上了門。
周念當下立刻掏出一瓶藥,倒了幾粒給張嘯喫下去,又給他施針。
小半個時辰後,看着張嘯逐漸紅潤的面色,周念抹去額上的汗珠,喘息着坐在牀榻邊。
休息了片刻之後,她纔打開門出去,迎面就撞上着急的張士兆。
“怎麼樣?”張士兆小心翼翼地問,似乎怕自己喘氣大了會傷到裏面的張嘯,“他醒過來了嗎?”
“少將軍沒事了。”周念低聲道,“他此刻在休息,不喜這麼多人守着,還是讓他們全都回去,明天早上再來看少將軍。”
雖然她將張嘯已經救回來,可能不能徹底活,還要看今晚。
因此,無論是她還是張嘯,今晚都不能被人打擾。
張士兆伸着脖子,瞧見兒子的臉上有了血色,鬆了口氣,立刻擺手示意院子裏所有人都退出去。
“勞煩你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周念,“我不管你之前是誰的妻子,也不管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從今往後你就是張家的少夫人,你腹中的孩子也只能是他的,你可明白?”
“是。”周念躬身應了。
見她如此識時務,又能救兒子的性命,張士兆看着她的目光都柔和了些。
再看了幾眼張嘯,確認他沒什麼事,這才離開。
張嘯醒來時,已經是日次天亮時分,他看着牀頂的簾子,眼睛瞪着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滾!”張嘯終於開口了,語氣卻不善。
周念從婢女手中接過藥碗,示意她出去,將藥碗放在牀榻邊。
“少將軍已經沒事了,就別躺着了。”周念微笑着道,“起來將藥喝了,免得浪費了我一番心意。”
“你救我做什麼?”張嘯捂着心口,十分痛楚地道,“若是昨夜我就這麼死了,就不用如此痛苦。”
“我知道你很痛苦。”周念嘆了口氣,“這世上有男女之戀,就有男男之戀,女女之戀,誰規定了非要男女呢?只是你遇到的父親不太開明,想來這麼多年你也十分壓抑,否則心疾也不會犯的這樣勤。”
張嘯的心疾算不得嚴重,若是早一年半載,周念能徹底治癒他。
可如今卻不行了,她只能暫時延緩他的性命,卻無法確保他再也不犯病。
也就是說,離開了周念,他隨時可能因爲一次犯病而死掉。
“你是故意討好本將。”張嘯眼中哀莫大於心死,“想要保住你的性命吧?不必擔憂,只要你能救我的命,無論你的孩子是誰的,將軍府都無人動得了你。”
“我爲什麼要討好你?”周念卻攤開手道,“如你所說,我的性命根本不需要非得討好你才能保住,我只是怎麼想就怎麼說,你有個專治的爹,而我爹,也好不到哪去,他根本沒將我當做女兒。”
爲了拉近和張嘯的關係,周念喃喃自語,說了些周珉這些年是如何對她的。
這麼一說,好像周珉的壞簡直是罄竹難書!
說了半個時辰,她說得口乾舌燥,卻看到張嘯目光終於活了過來。
“謝謝你。”張嘯坐起身,對她輕聲致謝,“這麼多年,身邊沒有一個人理解我,我爹孃都不理解,沒想到,倒是個人質能明白我。”
“也許是因爲我於你而言,不過是個旁觀者。”周念將藥端起來放在他手中,“喝藥吧,你那幾個庶弟,昨夜可是來了幾次,都被我擋了回去。”
聞言,張嘯眼神微眯着,端起碗將藥一飲而盡。
看着他將藥全都喝完,周念才放心道:“若是你不想讓他們得逞,就好好活着。”
“我自然會好好活着!”張嘯咬牙切齒地道,“昨夜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我很清楚!”
想到昨晚若非顧雲瑾非要帶人來說那一番話,門客也不會死,他也不會在鬼門關走這麼一遭。
原本張士兆是打算接着蕭靖初的名頭,攻入皇城,這樣才名正言順。
張嘯根本不同意,他不想借助旁人的力量,更不想借助蕭靖初那個蠢貨!
既然是反叛,那就反的徹底一點,幹什麼非要扯一塊遮羞布?
如今蕭靖初都欺負到他頭上了,他若是不殺了此二人,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心上人?
吃了藥,他又喝了粥,吃了東西,十分聽周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