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會意,立刻默不作聲地退下去,片刻後帶着一人出現。
在看到那人時,何氏的身子不住地抖起來。
消失了這麼久,周珉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回來了。
而且,他爲什麼會出現在後宮嬪妃的宴席上,他不是最在乎國公府的顏面,難道不怕失了體面?
周珉進來後,只是朝着葉貴妃略微頷首,便問道:“貴妃不是說,有我妻女的下落,人呢?”
聞言,何氏將手裏的帕子捏緊了,心裏十分緊張。
瞧着她神情微變,葉貴妃得意地道:“國公別急,本宮既然說了,自然是有把握,你先看看這位是誰?”
周珉順着她手的方向看過去,在看到何氏的瞬間,他瞳孔微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纔不讓自己的表情有變化。
“她應該是我夫人提起過的,養在鄉下的庶妹。”周珉用不屑的語氣道,“總是喜歡照着我夫人的樣子去打扮自己,東施效顰!哼!”
“東施效顰?”葉貴妃眉宇緊皺,“國公這話有些過。”
她怎麼都沒想到,周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畢竟她覺得,奪妻之恨,沒有幾個男人能忍受。
就算周珉嘴上不承認,但他表情肯定會有破綻。
沒想到除了最初的震驚之後,她看不出周珉絲毫表情變化。
她不死心地又問:“當真只是庶妹?瞧着難道不像國公夫人?”
“怎麼,葉貴妃今天叫我來,就是爲了鑑別一個贗品?”周珉拂袖惱怒地道,“若你沒別的事,告辭!”
看着他毫不猶豫地離開,何氏終於鬆了口氣,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看着葉貴妃欲言又止。
“本宮之前見過國公夫人,不過是好奇,你們兩人怎麼這麼相像。”葉貴妃欲蓋彌彰地道,“這世上有這樣相似的姐妹嗎?”
“貴妃今日試探夠了吧?”何氏起身,眸色冰冷地道,“我究竟是誰,我自己心裏清楚,你這麼做,不僅是在羞辱我,也是羞辱皇上,娘娘不想背上對皇上不敬的罪名吧?”
說完,她便扶着婢女的手離開。
沒想到昔日柔弱的虞妃,今天居然這樣強硬,葉貴妃倒是怔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讓她這麼走了。
旁邊的嬪妃議論紛紛,聲音不小。
“娘娘,這個虞妃敢如此膽大包天,對娘娘不敬,可是要好好處罰她!”
“是啊,娘娘!虞妃仗着皇上疼愛,昔日根本不將我們這些姐妹放在眼裏,如今倒是敢跟貴妃娘娘頂嘴,以後還不知道會怎樣。”
“你們兩個別說了,貴妃娘娘這是心善,顧念着她腹中的皇子,這才手下留情,不然憑她今日所作所爲,以下犯上,早就該亂棍打死!”
她們這個一句,那個一句,成功讓葉貴妃的面色徹底黑下來。
葉貴妃拍着扶手,目光掃過去,幾個“雀鳥”立刻噤聲,全都縮頭當鵪鶉去了。
何氏離開之後,便吩咐轎攆快點走,立刻去皇帝寢宮。
如今只有待在皇帝身邊,才能暫時護住她和孩子。
三皇子再怎麼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也得顧忌皇帝,如今皇帝雖然已經奄奄一息,那也得等他嚥下最後一口氣。
轎子到皇帝寢宮停下,何氏下了轎,急匆匆地進了宮門,將婢女留在外面。
宮裏甚至沒開燈,這些奴才當真是越發敷衍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摸索着走到牀榻邊,熟悉地伸手去摸蕭雲鶴的手,卻摸了個空。
她心一驚,剛要轉身,身子卻被人死死箍在懷中,嘴也被用手捂住。
她掙扎片刻無果,爲了不讓腹中孩子受到傷害,她停止了掙扎,因爲她已經知道身後之人是誰了。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天天在這裏看着,他到底什麼時候吃了解毒藥,好起來的?
“馨兒,難道朕對你不好嗎?”喫蕭雲鶴許久不曾說話,嗓音有些沙啞,“爲何要如此對我?”
“你若對我好,就不會當着我的面,殺害了我家人!”何氏聲音很輕,輕到讓人覺得她下一瞬就要消失,“蕭雲鶴,你不過是嘴上的深情而已!”
“嘴上深情?”蕭雲鶴不可置信地將她身子扳過來,“馨兒,我爲了你,甚至不惜自己名聲,將你從周珉身邊搶過來。”
“所以呢?”何氏譏笑道,“如果這件事被拆穿,你頂多被人詬病幾句,而我會失去生命,會被萬人唾棄,我的孩子從此會擡不起頭,甚至被人欺負,將我視爲恥辱,我會……”
“住口!住口!住口!”蕭雲鶴惱怒地想要去捂她的嘴,“朕對你的心,天地可鑑,是你負了朕,你第二次負了朕!朕要你死!”
他眼中滿是猩紅,狀若癲狂地掐住何氏的脖頸,用力的青筋暴起,就想要將她掐死。
何氏身子本就弱,又身懷有孕,完全沒有抵抗之力,伸手想要去推開他,卻在半空中就無力地垂下來。
在她的手重重垂下去的瞬間,蕭雲鶴眼中的猩紅驀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力的痛。
何氏委頓在地,摸着喉嚨不住地咳嗽,蒼白的面色變得潮紅起來,但她眼中的輕蔑,脣角的冷笑卻依然在。
既然已經被蕭雲鶴識破,她就只有選擇一死,死在他的手上,他不僅不能去威脅周念,還會因爲殺了她,而被周念憎恨。
“馨兒。”蕭雲鶴眼角驀然落下一滴淚,“朕什麼都不要了,我們一起從密道離開,去過普通夫妻的日子,和我們的孩子一起,好不好?”
“可這個孩子……”
何氏剛剛開口,就被蕭雲鶴暴躁地打斷:“他是朕的孩子,不會變,也不能變!”
“自欺欺人,有意思嗎?”何氏冷笑,“早在十六年前,我被周珉投下毒藥變瘋了的那日,你們兩人就都是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