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對何氏，還不是蕭雲鶴逼迫的？
當時何家一夜之間全都沒了，何氏鬧着要復仇，要自殺，他若是不讓她瘋了，她當時都會沒了命。
他這是爲了保住她的命，也是爲了保住鎮國公府所有人的命。
但此刻何氏的命掌控在蕭雲鶴手中，周珉不敢亂說，只能沉默以對。
讓皇帝覺得他越壞，就越會產生同理心，放開何氏。
果不其然，蕭雲鶴的手緩緩鬆開，何氏得以喘息，在旁趴着咳嗽起來。
“你爲什麼不說話？”蕭雲鶴此刻狀若癲狂，“你這麼多年是如何對她的？任由你的妾室欺辱她和她的女兒，還讓她一直癡傻！”
“你又是怎麼對她的？”周珉不動聲色地轉換了位置，將何氏擋在身後，“皇上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又做了什麼？你殺死了她所有的家人，若非臣用藥保住她的性命，她早就自殺而亡！”
何氏此刻已經完全清醒，聽着這兩個與她糾纏半生的男人說着互相責怪的話，突然覺得可笑。
可笑的不僅是自己的人生，也是她曾經愛過的人。
她突然淒厲地笑起來，笑聲充斥着這個因爲許久沒有外人前來，而略顯陰森的大殿。
聽到她的笑聲，其他兩個人怔住，全都轉過來看着她。
“馨兒，你怎麼了？”周珉離她最近，蹲下身子關切地問，“你……”
可他話說到一半，就被一股大力拽住後脖領，扔得向後摔倒。
周珉有些發矇地爬起來，就看到蕭雲鶴已經將何氏攬在懷中溫聲安撫。
他覺得皇帝肯定是瘋了，方纔還要殺了她，此刻又這般溫柔。
就在他對此十分不解時，葉貴妃突然衝進來，直接跪在地上就哭起來。
侍衛追進來，瞧見皇帝沒有說話，便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求您去救救聞兒！”她邊哭邊膝行到皇帝身邊，“蕭靖塵他要殺了聞兒，他瘋了，求您救救他！”
蕭雲鶴此刻卻像是入定了般，眼中只有懷裏的何氏，根本沒有看她。
看着他懷中的何氏，葉貴妃甚至顧不上嫉妒，轉而懇求她：“虞妃妹妹，求你讓皇上救救聞兒，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答應的。”
何氏卻緩緩搖頭：“抱歉，我救不了三殿下，朝堂之事，皇上和太子自有定奪。”
沒想到她竟然當場拒絕，葉貴妃面色突變。
蕭靖聞此刻危在旦夕，他們卻在這裏卿卿我我，這讓她的心頓時不平衡起來，恨不得將何氏殺了！
但此刻她有求於人，只能繼續哀求：“皇上，聞兒也是你的兒子啊，他在太子去邊關這段日子，爲大越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蕭靖塵今天敢殺他，他日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葉貴妃很清楚，對於皇帝來說，謀逆就是不可碰的話題。
她雖然沒有直說，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說，蕭靖塵如此目中無人，遲早有一天會謀反。
蕭雲鶴終於轉過頭來，看着她片刻，對周珉道：“你的女婿，你去勸勸，若是靖聞有什麼事，朕饒不了他，也饒不了你！”
葉貴妃這才注意到，大殿內還有另一個人，還是蕭靖塵的岳丈，她欣喜若狂，立刻起身過去就要繼續懇求他。
周珉躲開了她，對皇帝拱手道：“臣這就去看看。”
他離開之後，周念才從暗處走出來，很詫異地看着他，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且所有暗衛都沒有發現？
難不成是從密道進來的？
周念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但這裏的事情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只能讓王江帶人去看看，蕭靖塵那邊是否安全。
等了一刻鐘，皇宮外面終於發起信號，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周念一聲令下，數十個黑影從暗處衝出來，將皇帝的寢殿潑上火油。
霎時間，大殿內火光四起，濃煙滾滾。
“走水了！走水了！”
火勢漫天，自然是很快就引起衆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前去救火，只是不知爲何，這火根本撲不滅，火勢反而越來越大，火舌沖天而起。
爲了避免無辜之人被傷，周念“得到消息”，就立刻趕來，將所有人都控制在火勢範圍之外，要初一帶着人去假裝救人。
此刻大殿裏面，葉貴妃的哭聲依稀傳出來。
濃煙薰得人睜不開眼，蕭雲鶴卻緊緊抱着何氏不肯鬆手。
他立刻上前準備打開密道離開，沒想到密道竟然從另一邊開了。
一個蒙面黑衣人出現，出手就來奪他手中的何氏。
蕭雲鶴突然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他一奪之下沒有成功，就再次欺身上前。
看着沖天的火勢，還有已經暈過去的葉貴妃，何氏生怕再連累一個無辜之人。
於是她對着那黑衣人喝道：“你走，立刻！”
蕭雲鶴看向她，突然明白了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拉着何氏後退，陰森森地笑道：“你竟還串通他們一起來殺我？”
“對。”都到了這個時候，何氏乾脆承認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哪怕是同歸於盡！”
看着何氏眼中的堅定，蕭雲鶴的眸子顫了顫，他沒想到何氏竟然恨他至此。
他自認很愛她，從小時候到現在，心裏裝着的都只有她。
之所以他一直比較寵愛葉貴妃，也是因爲她某個瞬間像極了曾經的何氏。
可他沒想到的是，她竟恨不得他死。
煙燻的他突然重重咳嗽起來，意識也開始模糊，眼前竟然出現多年前的何氏。
她就站在那一株桃花樹下，背對着他。
聽到他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瞧見是他，立刻嬌羞地低下頭去，臉頰慢慢爬上一層粉色。
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那個下午他永世不忘。
“馨兒。”他喃喃自語，“我要走了，這輩子我終究是對你不住，你別恨我，這樣美好的你，心裏裝滿恨意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