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皇后娘娘無關。”張炤接着道,“此事都是因我而起,若非臣無禮在先,娘娘也不會想要處罰臣。”

    “皇兄,此事是我的錯……”靳北嫣也急着要承認錯誤。

    “好了,朕又沒說要追究誰的錯。”蕭靖塵招呼他們進屋坐下來,“今晚嫣兒就現在這個院子住着,等姑母氣消了再說。”

    張炤拱手道:“皇上若是有需要,隨時招呼臣。”

    “你站住!”蕭靖塵叫住他,讓他站在廊下,“朕要罰你半年的俸祿,還要寫一篇奏摺給朕,竟敢自殺,真是出息了!”

    提到“半年俸祿”,張炤沒有絲毫反應,可說到“奏摺”,他的臉立刻苦成了皺巴巴的苦瓜,不情不願地轉身走了。

    他走了,靳北嫣也起身道:“嫣兒也先下去休息,不打擾皇兄和姐姐。”

    待他們都走了,周念才苦着一張臉,盯着面前的燭火,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蕭靖塵握住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不住地安撫着她的情緒。

    片刻之後,她才起身:“靖塵,我們要在全國開設女子學校,只允許女子來學習,教書的也是女先生,這樣既可以避免有人擔心女兒名聲不保,也可以讓所有的姑娘都學到有用的東西,知道她們也是與男子平等的個體,而不是附庸。”

    “我可從未將你當做附庸。”蕭靖塵立刻指天發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也是這兩天看到姑母對待嫣兒的態度想到的。”周念嘆了口氣道,“女子太可憐了。”

    “好,依你。”蕭靖塵頷首道,“今天看到嫣兒被處罰,姑母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到她一個姑娘家身上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件事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就是姑母所說的,女子應該時時刻刻都聽男子的。”周念低聲道,“或許這一切,只有我才能改變。”

    來到這個世界,與原主交換的生命,讓她陰差陽錯做了皇后,應該不只是與蕭靖塵相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教這裏的女子,獨立自強。

    她想明白這件事之後,自然是要做些什麼。

    邊關的女子學堂只是第一步,她以後還會頒佈很多提高女子關注度的法令,讓後院的女人也不用再自怨自艾。

    這些只是初步想法,她得慢慢整理,去寫出一部保護婦女兒童的律例。

    雖然她並不是法學專業,對這方面也不是很懂,但只要回去之後她慢慢與人研究,總能制定出更完善的條例。

    想到這些,她立刻覺得自己都不困了。

    蕭靖塵的手剛剛不安分地想要解開她的衣釦,卻見她霍然起身,去書桌旁鋪開紙,不知道要寫什麼。

    “你要做什麼?”蕭靖塵不解地問,“此刻天色已經很晚了。”

    “你先去睡,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周念頭也不擡地道,“可能很晚才能休息。”

    “沒有你在,我怎麼睡?”蕭靖塵攤開雙手,想要將她擁入懷中,“乖,聽話,咱們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說?”

    周念卻好像沒聽到似的,根本沒打算理會他,下筆如有神,完全忽略了旁邊還站着個人。

    蕭靖塵看了看她寫的東西,看着看着,竟入神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裏的女子過得這樣不容易,處處受制於人,在後院她們甚至做了那麼多旁人看不見的事情。

    “對了!”周念突然想起來什麼,再次奮筆疾書。

    蕭靖塵看到,她在紙上又寫下一條,婚內男子傷害女子者,與故意傷害無異,要接受最嚴厲的處罰。

    “這條我同意,可爲何是最嚴厲的處罰?”蕭靖塵問道,“什麼纔是最嚴厲的?”

    “就是比故意殺人還要嚴厲的罪。”周念眼中熠熠生輝,“我從小的教育告訴我,男子生而有力,女子本弱,如果強者將自己的力氣不是用來對付敵人,而是揮拳向弱者,這種無能之人,難道不應該嚴判嗎?”

    頓了頓,她又道:“女子如果可以學習,懂得一些大道理,對於教育下一代不是也更有好處?這樣男子也更能努力地去耕種勞作,即便女子不想屈居於後院那方寸之地,她們也可以建功立業,做男子也可以做的事情,找到自己人生的另外一種價值,這樣爲國家做事的人豈不是更多?國家也會更加安定和富強,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說得對。”蕭靖塵立刻贊同,“我的皇后,不僅聰慧,而且有着悲憫之心,這天下的女子,都該感謝你,你當真是大越的活菩薩!”

    看着他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樣子,周念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世上,沒有一件事能比得過,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有個人在背後默默支持。

    她將自己寫好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摺疊起來,靜靜地看着蕭靖塵。

    “這個法令一旦頒佈,會引來很多很多人的反對。”周念鄭重其事地道,“因爲它動了一些人的利益,所以他們會肆無忌憚地攻擊我,甚至會向我潑髒水,迫使你停妻另娶,蕭靖塵,你做好準備了嗎?”

    看着她的神情,蕭靖塵也正色起來,握住她的雙肩道:“我是你的夫君,如果護不住你,這雙拳頭,也就真的沒有存在的必要。”

    沒想到他不僅支持自己,還能真正地從內心理解自己的想法,周念欣慰極了,投入他懷中,露出溫暖的笑容。

    “至於嫣兒,如果這件事能讓她覺醒,相信姑母也不會再爲難她。”周念嘆了口氣道,“只怕這孩子被姑母耳提面命久了,自己都不相信這些。”

    “會的。”蕭靖塵親了親她的額頭,“念兒,你真的是個心善的姑娘,也足以勝任這一國之母的角色。”

    “一國之母?”周念重複了一遍這個說法,在他懷中甜甜笑起來,“雖然我覺得自己當不起這個稱呼,但我會努力的。”

    “當得起。”蕭靖塵用力擁着她,“只有你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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