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不敢反駁她的話,但心裏卻十分不以爲然。
他們這些朝臣,都知道皇上十分寵愛皇后娘娘,幾次三番拒絕了朝臣們選秀的主意。
如今皇上的後宮只有皇后一人,這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事。
只是,皇上如此便罷了,總之是皇家的事,他們這些做朝臣的,無論誰當皇帝都是朝臣。
如今皇后居然要頒佈律法,讓這天下的女子都和她一樣,這不都亂了套了?
對於周唸的問話,他沉默以對,表示自己的立場。
“尚書大人,可有女兒?”周念突然問,“如果你的女兒嫁了人,遇到毆打她的男子,或者是對她不好的公婆,沒有申訴的地方,當如何?”
“多謝皇后娘娘關切。”禮部尚書躬身道,“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臣小女的身上,她嫁的公婆家待她極好,她也生下了一雙兒女,很得夫君寵愛。”
“可事實當真如大人所說?”周念冷聲道,“她身爲千金小姐,千嬌百寵地長大,嫁了人卻不得不去伺候公婆,伺候夫君,難道大人捨得?”
“這難道不是女子應該做的?”禮部尚書已經有些不悅,“皇后娘娘貴爲國母,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像娘娘一樣,何況娘娘不也要侍奉皇上嗎?”
幾句話,就讓周念明白了,這禮部尚書就是這些封建思想的忠實之人。
看來找他是不行了,從禮部根本無法頒佈出去。
於是,周念便放棄了這樣的想法,示意初一將東西拿回來,送禮部尚書離開。
初一低聲問:“這是娘娘的心血,要放棄嗎?”
“自然不。”周念淡淡笑道,“既然走官府行不通,那就只能本宮直接頒佈了。”
這是她上位之後,頒佈的第一個皇后令。
她知道會遭到多少人的反對,也知道將來面臨的會是什麼,但毫不畏懼。
蕭靖塵回來時,周念將皇后令已經寫好了,交給他看看。
“挺好。”蕭靖塵溫聲道,“這件事你便按照自己的心意辦吧,無論將來發生什麼,都還有我在你身後。”
“多謝靖塵。”周念靠在他懷中,“我看中的夫君就是不一樣,和那些凡夫俗子不是同類人。”
“嘴這麼甜,是抹了蜜嗎?”蕭靖塵低頭看着她笑問,“讓我嚐嚐看。”
他低頭便吻住周唸的脣,將她完全攬入自己的懷中。
初一等人見狀,立刻轉身出去,將門關上。
皇后令在次日清晨頒佈,張貼在上京城內的各大街市,百姓們都能看到。
官員和他們的家眷自然也都能看到。
有議論紛紛的,也有偷偷罵人的,就是沒有贊同的。
初一幾個姐妹在街巷處守着,將所有人的反應全都記下來,回去稟報給周念。
得知這些人的反應,周念一點都沒有意外。
被壓抑了千百年的人,怎麼會一下子就說出內心所想呢?
她就不信,那些家裏有好幾個女兒的人家,會不同意這條昭告。
可張榜了一天,都沒有人贊同。
有家裏幾個女兒的,竟然說此事晦氣,千百年來,哪裏有女子參加科考的?
即便他們家裏沒有兒子,他們依然覺得,這些事情應該由男子來做。
周念毫不氣餒,她又張榜了第三個皇后令——若有女子肯到衙門狀告夫君毆打,且查明屬實者,皇后親自爲她做主。
這三條告示發下去,在上京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些朝臣家裏的妻子,竟然要去狀告自己的丈夫寵妾滅妻,且毆打妻子致殘。
他們終於坐不住了,畢竟怎麼打是自己家裏的事情,若是去了衙門,無論是否告贏,他們都會顏面盡失。
於是,他們便在朝堂上懇請皇上廢除這三條皇后令。
蕭靖塵掃視這些跪着的朝臣們,知道這三條皇后令必然是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只是,他必須要給周念撐腰,讓這件事進行下去。
“閔愛卿。”蕭靖塵看向跪着的吏部左侍郎,“若是朕沒記錯,你家裏有三個妾室,這已經逾越了四品官員應有的規制,你的妻子溫柔賢淑,你卻任由幾個妾室欺辱她,如今她纏綿病榻,那幾個妾室固然犯了罪,可你的縱容,也有着不可忽視的罪責。”
“臣冤枉。”閔侍郎大聲喊道,“皇上明查,臣只有一個妾室,另外兩個都是通房丫頭,臣每日忙於公務,她們後院女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臣也不知道,自從髮妻生病,臣也四處求醫救她,實在是……”
“住口!”蕭靖塵阻止他再說下去,“不知悔改,唐猛!”
唐猛一向對皇上唯命是從,立刻越衆而出,讓人將閔侍郎綁了,直接帶下去。
蕭靖塵看着那些瑟瑟發抖的朝臣們,冷聲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諸位連修身齊家都做不到,談何助朕治國平天下?”
“臣等知錯。”那些朝臣立刻跪地求饒。
他們知道,皇上性子陰晴不定,若是他們再糾纏下去,指不定會將他們直接拖出去砍了。
見他們知錯,蕭靖塵也不再咄咄逼人,這件事,不易犯衆怒,只需要殺雞儆猴即可。
“林蔚,去請御醫給閔夫人治病。”蕭靖塵吩咐,“若有敢阻攔者,殺!”
散朝之後,林蔚帶着禁軍浩浩蕩蕩地出宮了。
刻意從那些朝臣的面前走過,旨在震懾這其中還有不服之人。
那閔夫人被治好了病,她便要去府衙狀告閔侍郎。
可沒等她出門,就被孃家人攔在了後院。
那些妾室,個個雙手抱胸,看熱鬧似的打開院門,放他們進入,去阻止閔夫人。
閔夫人家裏有幾個兄長,之前在家裏鬧得兄弟鬩牆,遇到這件事,卻格外的統一意見,全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