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鼠患,自然易解。”宋遙瑾說道。
男子一挑眉,似乎覺得宋遙瑾在說大話。
“區區?你可知道這除鼠一事,可不是那麼輕鬆的。鼠身材小,跑得快,什麼犄角旮旯都能鑽進去,稍不留神,就米與鼠皆失了。何況要想根除這鼠,並非是捉住一隻就能成的,必得整窩都端才能根除。這些日子多少人也想不出個好點子,你一個未及弱冠的小生,竟能解此困?”
宋遙瑾更確定了所謂的除鼠不止那麼簡單,她繼續說道:“既是鼠要作怪,它必有所求。”
“雖如此,可賢士莫要說什麼做誘餌的法子了,我聽了幾十個,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倘若僅僅做誘餌就可以除去,郡守大人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了。要是沒有旁的主意,就退下吧。”
男子以爲宋遙瑾又要老生常談,露出了一絲失望的神情。
起先看這人年紀雖小,卻氣質不凡,以爲有些什麼妙招,卻不想也是平常的俗人。
正要嘆氣,卻聽宋遙瑾說道:“大人且聽草民說完。”
“假如大人是鼠,如今鼠羣要傾巢而動,目的是盜米。你必先會派出一二隻外出查探,而所查之地,無外乎洞口與倉廩。是也不是?”宋遙瑾問道。
男子頗感奇怪,卻也帶入了一下鼠的身份,回道:“正是。”
“外出的鼠看見洞口有貓,自然就不敢出門。若是倉廩周圍有貓,那大人也必然不會選擇傾巢而出。是也不是?”
“正是。”
“如此,貓運氣好只能捉住一二隻,運氣不好,則空手而歸。況且貓必有休息疏漏之時,犧牲一二隻小鼠轉移視線,其他的則趁貓不備,一舉盜糧。此爲鼠大獲成功,而貓一敗塗地。”
沉默了一會,男子突然看向宋遙瑾,眼中有一絲期待,說道“正是如此啊!還請賢士告知,如何扭轉局勢,使貓大獲全勝啊?”
“想要逆轉局勢,就只需要順着鼠的想法做。”宋遙瑾說道。
眉頭微蹙,男子仍是不解:“這鼠的心思我是知道了,但是具體怎麼做,我還是不明白。”
“所謂‘欲擒之,必先縱之’,此話總是不假的。”宋遙瑾笑着說。
男子又低頭沉思良久,突然擡起頭,對宋遙瑾作揖道:“賢士所言正能解郡守之憂啊!請賢士先行移步至側院小憩,待郡守處理完公務,稍晚些便會請賢士商議。在下北郡郡丞姚辭,先前多有輕視,還請見諒。請問賢士臺甫?”
“草民姓宋名遙瑾,字懷卿。”宋遙瑾說出提前想好的字。
姚辭招來兩個府中小廝,說道:“帶這位宋賢士去側院小憩,務必要好好招待,他乃是郡守大人的貴客。”
目送宋遙瑾離開,姚辭面上露出喜色。
這宋懷卿當真才智機敏,與先前的人十分不同。之前來的人,要麼是聽不出貓捉鼠另有深意,以爲是單純捉耗子的,要麼是覺得有玄機,卻也提不出好方法的。更有甚者,還說出什麼用鞋直接拍死的話,聽得姚辭是哭笑不得。
然而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大夥兒,自從接到命令,姚辭與郡守整日嚴加防守,戒備非常,卻又不能大肆聲張,以防打草驚蛇。
而宋懷卿卻能以人代‘鼠’,發現箇中蹊蹺,且還能提出真正可行的辦法,當真有智有謀。
能解此燃眉之急,姚辭的笑意幾乎掩蓋不住。
滿心喜悅地往外走,姚辭對門口小卒說道:“告訴門外的人都撤了吧,已經找到人了。”
“諾。”
那邊小卒去門口傳遞命令,正在排隊的百姓一看,紛紛議論是誰這麼幸運,被大人選中了。
而這邊,宋遙瑾跟在府內小廝身後,邊走邊觀察着郡守府的構造。
突然宋遙瑾目光一頓,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是一個小廝牽着一頭豁耳驢從邊上經過。
驢寶!
一起相處了一個月,驢寶耳朵上有個三角豁口,宋遙瑾斷不會認錯。而且那驢子看見了宋遙瑾也發出‘啊啊’的叫聲,激動的要掙脫前面拉着它的小廝。
當初驢寶在樹林中莫名丟失,宋遙瑾就覺得是有人把驢騎走了。今日竟然在郡守府邸看見,而一郡之長出行大多是坐馬車,沒必要特意養驢子,若是說府中小廝辦事需要,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最多是在後院養。
那就證明,這偷驢賊要麼在這府中做客,要麼就是府中某個有些身份的人。
還記得當初樹林中的錯亂腳印,以及地上的斑點血跡,當初就推測大抵是誰在相互追殺。而這種事情,往往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若不知對方身份,貿然出面要回驢與包袱容易捲入紛爭,陷入被動局面,宋遙瑾打算徐徐圖之。
驢寶還在衝着宋遙瑾叫,正好借這個機會,宋遙瑾走到牽驢小廝身邊。
“這驢頻頻衝我叫,看來是和我有緣。”宋遙瑾對小廝說道。
給宋遙瑾領路的小廝對牽驢的說:“這位是郡守大人的貴客,宋賢士。”
“宋賢士,這驢子驚擾您了,小的這就把它拉走。”牽驢小廝說道。
擺了下手,宋遙瑾說道:“你不用緊張,我以前也養過驢,看見驢就覺得親切,因而特意問詢。”
牽驢小廝見宋遙瑾喜歡,就回道:“原來您喜歡這驢,只是這驢是東院的客人帶來的,不能隨意給您。”
“無妨,我看看就好。”宋遙瑾得到想要的信息,上前摸了摸驢子。
摸着摸着,驢寶也不叫了,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站在一旁的牽驢小廝無聊,就主動搭話道:“說來也怪,那東院客人衣着華麗,儀表不凡,看起來就不像是一般人。可是他來的時候身上都是血污,還騎着個驢子,就不搭的很。”
竟還有了意外收穫,宋遙瑾對牽驢小廝說道:“驢子雖然跑的不快,但是也通人性,興許是那位客人也喜歡養驢呢。”
牽驢小廝應聲說是。
心裏卻想着,郡守的貴客,難道都需要長相俊美,還得有愛養驢的喜好?真是奇怪。
經歷了這麼些日子的漂泊無居,更不要提在樹林裏走的好幾日,全靠着果子過活。現在郡守府的待遇如此優厚,乾淨整潔的屋室,溫熱可口的湯水飯菜,甚至還有小廝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