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冠彬的話,林泓煜最終只是當成了玩笑。

    “不要說這種閒話了,今天來是有正事要辦的,好好想想待會怎麼開口。”

    “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於冠彬並不當回事:“於家出錢,你當顧問,傅家白撿一份家業,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難不成還要求着他們?”

    “你……”林泓煜無奈:“你說你要是真的這麼不情願,你爺爺提出這件事的時候,你應該反對啊。”

    “我倒是想。”

    於冠彬往椅背上一靠,臉色惆悵:“可我算老幾啊,老爺子眉頭一皺,我爸一大把年紀都要跪下認錯。

    算了不說了,反正也沒多少錢,老爺子開心就好,

    況且,傅家這位老太太還把老爺子身體調養好了,就當是付一份醫療費了。”

    於冠彬嘴上說得輕巧。

    實際上惆悵得不要不要的。

    哪怕於老爺子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他,傅家跟於家是世交,並且關係匪淺。

    但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於冠彬來說都只是個故事,他不理解於老爺子的感情。

    傅家在他眼裏,最多相當於一個幾十年沒見的落難親戚。

    給點錢打發就得了,可老爺子上趕着送一堆好處,於冠彬擔心把傅家的胃口養大了,以後想甩都甩不掉。

    真要是這樣,倒也還能接受,說到底不就是錢嘛,於家又不缺。

    最讓他害怕的,是老爺子會不會真動了感情。

    畢竟他對傅家老太太的態度,真是……

    都這把年紀了,他要是不看着點,可就要讓於家鬧出笑話了。

    “雖然我對傅家也沒了解多少,不過於總啊,我覺得你不該用如此膚淺的眼光來看待他們。”

    林泓煜喝了一口茶:“反正我說多了你也聽不進去,只能提醒你一句,待會要說的事情,我敢打賭,傅家真不一定會同意,

    這家老太太是個硬脾氣,教育出來孩子也不是會白佔便宜的。”

    於冠彬半信半疑。

    他還就不信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跟錢過不去的人。

    如果有,只有一種更可能,那就是錢還不夠。

    傅家以前可能是可以跟於家平起平坐的豪門,但現在一家子這麼多人,只能擠在這麼一間小屋子裏。

    就這種條件,還能不在乎錢?

    於冠彬等着林泓煜被打臉。

    結果等來的,還真是傅娟的拒絕。

    “於爺爺,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是您所說的什麼收藏館,我個人覺得沒有什麼必要,

    我父親教我的東西,我會教給孩子們,他們一代代傳承下去,傅家的家學就不會斷。”

    傅家要是答應的爽快,於冠彬心裏不舒服但會覺得是理所應當。

    但傅家就這樣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不僅會更不舒服,而且會覺得傅家人在拿喬。

    要不是於老爺子在,再加上自身的教養,他都想站起來拍桌子。

    “傅女士,我想您可能沒有聽明白我爺爺的意思。”

    於冠彬盡力保持着禮貌的笑容:“這家收藏館,是爺爺的心意,建館所用資金全部由於家承擔。

    同時我也跟林教授商量好了,會由他來擔任收藏館的顧問,以林教授在業內的名氣,收藏館絕對不會缺乏人氣。

    而您直接擔任館長,收藏館所帶來的不菲收入是一回事,您父親傳承下來的傅家家學也有一個更更好的平臺得到展示,受到圈內人的追捧,發揚光大是遲早事情,

    我不明白您拒絕的理由是什麼?”

    聽完他的一番話,傅娟都懶得迴應。

    明面上很客氣恭維,處處都在說帶給傅家的好處。

    可是字裏行間,都透露着驕傲,如同施捨一般,讓人心裏怎麼可能好受。

    就連好幾天都不想說話的傅衛軍都皺起了眉頭。

    “於總是吧,我就先謝謝您的好意了。

    但是呢,我們家雖然比不上你們於家大富大貴,但憑自己本事過日子,挺知足的,起碼喫穿不愁,不需要別人賞錢花。

    其次呢,我們傅家的東西,發揚光大是福氣,沒人看得到也無所謂,傅家這麼多孩子,還能讓這點東西斷了根?

    所以呢,您就別操這個心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上趕着給我們家當兒子呢。”

    或許是最近心氣不順,傅衛軍說這番話時,每個字都帶上了刺。

    “衛軍,當着客人的面,說什麼呢?”

    作爲姐姐,傅娟還是做做樣子訓斥了他幾句。

    傅衛軍哼了一聲,繼續埋頭喫飯。

    被搶白一通,於冠彬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林泓煜單手扶額。

    他可是事先提醒過的,是於冠彬自己聽不進去。

    氣氛陷入尷尬,於冠彬清楚的看見自家爺爺的臉色也變了。

    想跟傅衛軍辯駁的心思也就這樣被壓了下去。

    正要拿起筷子繼續喫飯,被於非中攔下了。

    “你去外面等我吧。”

    語氣雖然平靜,但是於冠彬能夠感覺到爺爺壓抑的怒火。

    沒有當衆發火,已經是在盡力給他保留面子了。

    縱使心中百般不情願,於冠彬也只能起身。

    吳婆子沒太明白這架是怎麼吵起來的,只是看一個晚輩被吼下了桌,便想要勸一勸。

    “你最近消化不好,喫飯時候老實點,想運動想說話等喫完再說。”

    傅盈一句話,就把吳婆子按下了。

    她的態度這麼明顯,在座的人都不敢說話。

    悶了好長時間,林泓煜實在受不了這個氣氛,站了起來。

    “老太太,於老先生,我還是出去陪陪冠彬。”

    等他離開後,於非中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阿盈,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樣憋着,我也難受。”

    “說什麼?”

    傅盈看向他:“你不是都自作主張的決定好了一切嗎?都沒有跟我商量就直接跟小娟提了,現在又問我的意見做什麼?”

    於非中急了:“阿盈,我不是有意瞞着,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你們不願意跟我回滬市,給錢你們也不要,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開一間收藏館,正好是小娟擅長的領域,工作清閒又能賺錢,這是我想了很久……”

    “於非中,”

    傅盈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嚴肅:“當年滬上豪門那麼多,你能成爲我大哥的摯友,並不是因爲你的家世,就算你出身寒門,我大哥依舊會和你成爲兄弟。

    現在也是同樣的道理,傅家再落魄,我自認也有資格成爲與你平起平坐的朋友,你爲什麼總想着接濟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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