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日三餐間悄然流逝。

    一年後,結束留學的二丫拒絕了國外多家研究所和企業的邀請,回到病毒研究所任職。

    在這一年期間,她雖然不在家,但是家裏人都騰出更多時間留在家裏。

    吳婆子跟賀老太,乾脆就在家裏做衣服,天天陪着傅盈。

    弄得傅盈怪不得勁,只是她一問,大家就默契的回:“上班多累啊,有時間就想多在家裏待着。”

    傅盈總不能趕人。

    更何況有家人在,家裏不會冷冷清清的,她也覺得舒服。

    她是越來越貪戀這種溫馨的感覺了。

    而傅家人也意識到,大丫爲什麼突然叫他們多回家。

    以前他們都覺得老姑奶奶性子冷,不喜歡被打擾,他們自覺的給她老人家留一片清淨。

    可是現在,他們都在家的時候,姑奶奶的精氣神明顯好了許多。

    傅娟幾人最爲懊惱。

    在傅家,他們這一輩纔是頂樑柱。

    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姑奶奶喜歡熱鬧的?他們怎麼都沒主意,還要大丫提醒才知道。

    大丫也過意不去。

    要不是聽進去了二丫的話,她也沒注意到老姑奶奶的變化。

    “二丫,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是一家人,責任也可以分擔,你可不能只顧着自己盡孝心。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信你甘心一輩子當個普通的研究員。”

    大丫怎麼都沒想到,自家妹妹是個十分聽勸的人。

    既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於是又遞了一張申請表上去。

    等她拿着派遣單回家的時候,家人才知道,她也要去邊境了。

    傅家人還沒激動,華允先衝到了曾恩翔跟前要說法。

    “你知不知道小雪是我最好的學生,你知不知道全世界多少地方搶着要她?

    人家都想辦法給好福利留住人才,你倒好,孩子纔剛留學回來,你就把她往邊境送,你該不會對我有意見吧,所以欺負小雪?

    我告訴你,你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就……我就在你辦公室一直坐着。”

    儒雅如華允,發脾氣遠遠不如嚴三那般唬人。

    曾恩翔耐心等他說完,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這麼多,口渴了吧。”

    “不渴。渴也不喝。”

    曾恩翔纔不管他,把水杯放下。

    “不是我安排她去的,是她自己寫的申請表……”

    “她申請你就讓她去?她纔多大,除了搞學問,別的方面還想不透徹,我們是長輩,是不是該勸勸?你就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也要考慮一下老師吧,你把她老人家的曾孫女……”

    “你以爲我沒勸?”

    曾恩翔也打斷他的話:“我剛看到申請表就把她叫過來了,把那邊的艱苦環境說了一遍又一遍。”

    “那她怎麼說?”

    華允剛問完這一句,又擺了擺手:“這孩子不是個怕苦的,以前做實驗瘋起來可以不喫不喝。你不該這麼勸。

    嘶……這丫頭性子確實也倔,不好勸。

    好端端的去什麼邊境嘛,她申請書上怎麼寫的?”

    曾恩翔白了他一眼:“你個老東西總算問到點子上了。

    她去的是西邊那個實驗室,熟悉嗎?”

    西邊……那不就是?

    “是老師的實驗室?”

    “正是,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初跟着老師學習,就是在那個實驗室吧。”

    華允沒話說了。

    西部邊境毗鄰r國,政治因素複雜,除此之外,惡劣的生存環境導致該國一直容易爆發大面積的傳染病。

    華國不會插手別國事務,卻要爲十幾億華國子民抵擋外面的風險。

    大丫所在的部隊做的是這種事情。

    病毒實驗室做的也是這個事情。

    二丫去的實驗室,正是華國建立初期,傅盈帶人成立的。

    她老人家在那裏待了十幾年的時間。

    “小雪要接下老師的責任,況且她也有這個能力,你說我有什麼立場拒絕?”

    “可是……”華允還是很頭疼:“實驗室那邊還承擔的了國際救援任務,r國形勢那麼複雜,一旦出事,丫頭她還那麼年輕……”

    “你想到的問題我都想過。可是這是錯誤的想法。”

    曾恩翔語氣平靜,卻透着幾分沉重:“華國一直在發展,我們這羣老傢伙再有心,終究有一天會死去,有些事情遲早要交給年輕人。

    你我應該感到欣慰,幾十年來光是帶過的學生,就有不少兼具熱血與天分的孩子,他們義無反顧的選擇去一線,雖然跟嚴三帶的那些孩子相比,他們相對安全,可並非完全沒有危險,丟掉性命也是有的。

    他們後退了嗎?沒有,他們每一個人跟我遞交申請書的時候,我都會勸,會苦口婆心的讓他們好好考慮,告訴他們有多危險。

    但他們臉上都帶着笑,說那是榮耀。

    我寫下批准兩個字的時候,手都在抖,沒辦法,他們都是華國驕傲的戰士,我沒資格攔住他們,你我都清楚一線到底有多缺人。

    華老頭啊,你應當爲教育出小雪這樣一個學生自豪。

    難不成,你就偏心成這樣,別的孩子能有危險,小雪就不行?

    哎,就算你真偏心,這個理由也留不住小雪的。”

    華允沉默了。

    人心本就是歪着長,因爲傅盈的關係,再加上傅小雪確實是他最好的學生,他當然會格外照顧一些。

    可是心能偏,做事卻不能偏。

    傅家的孩子,傅家都還沒說什麼,他哪裏有資格指手畫腳,阻擋傅小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來老師知道小雪去了她的實驗室,心裏應該也是欣慰的。

    確如華允所想的那般,傅家沒有人反對二丫的選擇。

    除了吳婆子絮絮叨叨了兩句:“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往邊境跑,華國這麼大都裝不下你們。”

    此外,就什麼都沒說了。

    說什麼呢?

    捨得大丫去,就捨不得二丫?

    大丫能做想做的,二丫就不能做?

    傅家沒這個道理。

    二丫出發前,傅盈纔多說了一句:“你跟我當年不能比,這麼一大家子人惦記着,要照顧好自己,不然大家都難受,知道嗎?”

    一聽這話,一家人心裏都有點澀。

    沒有親人的陪伴的歲月,姑奶奶只能跟工作相伴。

    說起來很敬業,很崇高,又何嘗不是一種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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