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一個成果,在她眼中,難道就只是如廁方便不成?
他刮一刮錦鯉的鼻尖,口氣寵溺道:“不愧是我的夫人,這等偉業在你口中,也成了輕飄飄的瑣事,好大的格局。”
錦鯉一聽,立刻品出了兩分暗諷的意思。
她立刻鬆開衛成,有心考考他:“那你倒是說說,這紙張還能用來幹什麼?”
真正的歷史中,造紙術由蔡倫慢慢改進而來。
人們自然知道它廣泛的用途。
但是這個世界當中,一切都是開足外掛的錦鯉突然帶來的。
她纔不信,土生土長的“本書人”衛成,對着陌生的紙張,能有什麼想法。
她等着衛成的答案,衛巖和衛苗苗也巴巴地看着自家大哥。
衛成向遠方看去一眼,深吸一口氣,才鄭重而緩慢地開了口——
“我自小讀書,便是讀的竹簡,後來又有了布帛之書。竹簡佔地龐大,一卷書,也不過能寫數百字;布帛方便些,可是造價昂貴。尋常人家,衣裳都常常沒得穿,何來的多餘布帛用來寫字呢?”
“正是竹簡與布帛的昂貴,叫讀書也成了十分昂貴的事,因而許多天賦極好的學子,因爲家貧而無法讀下去。”
“那時候我便常常想,若是有一種可以用於書寫的材料,造價又低,佔地又小,而且墨字寫上去不會暈散,那該多好呢!”
衛成穩重,平日裏話不算多。
他此番長篇大論,可見心中確實感慨。
說到此處,他伸手碰一碰剛剛晾曬好的紙張,長長喟嘆:“直到今日,我見着這造好的紙張,頓時心裏一亮!這,這不正是我苦思多年而不得的好材料麼?有了它,一旦在本朝推廣出去,我相信,讀書人的數量可翻至少一倍!而書籍的數量,也會大大增加!”
衛成面露激動,口氣昂揚。
他暢想着,含笑說道:“一個國家,若多了知書識文的學子,多了各方面的書籍,那其國力,也將大大的提升啊!”
衛巖和衛苗苗直接聽得呆住了。
他們小小的腦袋裏,幾時想過這麼多?
而錦鯉,更多的則是震驚。
她完全沒想到,衛成的思想,深邃到如此地步。
他有這樣的頭腦與抱負,還真是塊出將入相的材料不成?
“錦鯉,我說的可對?”
衛成說完,便期待地望向自家夫人。
錦鯉只剩下點頭的份兒,“對,當然對。”
她許久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歡喜地建議道:“既然你想得這樣遠,那不如我們把造紙術獻給於縣令。往後呢,便如建造豆腐坊一樣,讓縣裏也拉上一些富商出錢,成立造紙坊。”
“這樣一來,造紙術便可迅速傳播出去。你想要的那種‘書更多,讀書人更多’的盛況,也好早早到來呀。”
錦鯉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衛成,滿眼殷切。
衛成心底一動,知道她在全心替自己考慮,卻依然搖了搖頭。
“爲何不行?”
錦鯉愣住了。
衛成緩緩地說:“你想一想,豆腐自從打出了名堂,價格提高了多少?這些商人無利不起早,東西緊俏好賣,他們便會無限提高價格。”
衛成堅定地道:“我的意思是,造紙術這般好,不能叫那些奸商用來盈利。它應當真正用來利國利民。”
錦鯉心中又是一動。
男人們,心懷天下的模樣,總是迷人的。
“大嫂,你、你臉怎麼紅了?別是生病了吧?”
衛苗苗聽不懂大哥的豪言壯語,只一心盯着大嫂。
她看到錦鯉臉上莫名泛起胭脂色,不由湊上去,關心地碰了碰她的臉頰。
“啊?我有臉紅嗎?我沒注意呀……”
錦鯉猛地回過神來,用雙手捧住臉。
呼——
簡直燙手啊!
她到底在幹什麼啊啊啊啊!
對着衛成發花癡嗎?
還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超越顏狗的那種真心的花癡!
錦鯉心裏劇烈震動,搖頭趕走這種不該有的情緒。
她來這個世界做完任務就要走的!
可不能有亂七八糟的情感牽扯!
不行,接下來她要加速做任務,做完了快快走人。
“咳咳,可能天氣熱了,我怕熱。”
錦鯉訕笑着將臉紅的事敷衍過去,深吸一口氣後,再看向衛成的眼神便平靜了不少。
衛成不由得微微一愣。
剛剛,他明明在她眼中看到了類似仰慕的情緒。
怎麼一眨眼就……
錦鯉沒去在意他的失落,只是很隨意地說:“反正紙張也是你第一個造出來的,這造紙術要怎麼利用,你說了算就好。”
說完,她便轉身回了臥房。
當天晚上,衛成憋着一口氣,將錦鯉好生折騰了一通。
翌日一早,他看到小夫人白皙身體上的斑斑點點,心中不由泛起漣漪。
趁着錦鯉還沒醒,他手指撫弄着她的肩膀,暗暗嘆息:“夫妻之事上,你的身體這般熱情。可爲何……心一直離我這麼遠呢?嗯?”
錦鯉呼吸平穩,一動不動。
衛成苦笑了一下,自顧自穿衣下榻,離開了臥房。
他一走,榻上的錦鯉立刻睜開雙眼。
她靜靜望着雕花的房頂,心裏頭一次有了類似歉疚的情緒。
對不住了。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也不屬於你。
起牀後,衛成交代弟弟妹妹照看好錦鯉閣,自己則去書房寫了一張告示,去鎮上發佈政令的告示牌上張貼。
過路鄉民很快聚集過來,先是看着這告示的材質一陣好奇,進而便有人認真讀起了上頭的內容。
“現收購樹皮、秸稈、大豆莖葉,另若有破爛漁網與麻布,亦可收購。每百斤,可得二百文錢。”
識字的人讀完了內容,一羣聽衆立刻炸了鍋。
“這這這……這是衛成張的告示吧?他們家瘋了,要收購這些破爛兒?”
“何止破爛啊!都是些燒了還嫌冒煙的東西!”
“百斤二百文,這比糧食也就便宜一半吶!”
衆人先是疑惑,不知衛成收這些來做什麼。
隨後反應過來,生怕自家賣得慢了沒人再收,便一窩蜂散了,紛紛回家去尋秸稈樹皮,預備着過來賣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