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芝臉色變了幾變，用力將她往上拉，口中還振振有詞：“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再敢亂說，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錦鯉一直討厭周小妮。
但是同爲女子，聽到她的遭遇，心中還是一陣驚顫。
周小妮再壞，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蘇東到底是何等的畜生，能幹出這等天打雷劈的醜事來。
一時間，圍觀的人羣中，也爆發出了陣陣議論——
“這周小妮說的，不會是真的吧？蘇東也太不是東西了！”
“要我說，蒼蠅不叮無縫蛋，一個巴掌拍不響！八成呀，是周小妮也犯賤，跑去勾引蘇東這個老頭子呢。”
“我看也是！要是正經姑娘家，真出了這種事，早就一頭撞死了，還會自己巴巴地宣揚出來嗎？”
這些話，無孔不入地鑽進了錦鯉的耳朵中。
她忽然明白，這些古代的女子，比她想象中更需要幫助。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被人欺凌，輿論竟然如此可怕。
葉芝聽到這些議論，腰桿逐漸硬了起來。
她也不去拉扯周小妮了，雙手叉腰，冷笑起來，“聽見大夥說啥了嗎？賤人，真鬧大了，吐沫星子淹死的也是你！”
周小妮的肩膀，一點點垮了下來。
錦鯉咬了咬牙，正要開口時，衣袖便被衛苗苗拉扯了一下。
她忽地想起，苗苗自小和周小妮不對付。
自己若要幫助周小妮，還是得先向苗苗解釋一下，免得小姑娘傷心。
可是……
“大嫂，不然咱們還是幫幫周小妮吧。”
錦鯉沒想到，衛苗苗一張口，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與她不是向來不和嗎？從前，她經常欺負你來着。”
錦鯉好奇地問。
衛苗苗嘟了嘟嘴巴，悶悶地說：“那些都是小事兒，現在周小妮也夠可憐的了。蘇東那老畜生，居然幹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
錦鯉聞言，欣慰地勾了勾脣角。
不愧是衛成教育出來的妹妹，並沒有旁人那等迂腐的想法。
她讚賞地拍了拍衛苗苗的肩膀，這才站出來，大聲說道：“周小妮，我收下了。”
“什麼？！”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葉芝第一個驚訝出聲。
“要我重複一遍嗎？往後，周小妮就是我錦鯉織布坊的人，由我來保護。誰再敢動她一下，都得先問我蘇錦鯉同不同意！”
錦鯉隔着距離，和葉芝對峙。
她沉着面孔，一字一頓地宣告着。
周小妮的眼睛亮了起來，巴巴地望着錦鯉。
錦鯉朝她伸手道：“別跪着了，快過來。”
“謝謝，謝謝錦鯉娘子！”
周小妮抽泣着，跌跌撞撞爬了起來，如遇救星一般躲到了錦鯉身後。
葉芝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抖着滿臉橫肉，指着錦鯉的鼻子大罵：“你、你這個昧良心的狗東西！有人這般污衊你的親伯父，你不想着爲伯父澄清，還要幫着她！”
“是不是污衊，你自己心裏清楚！”
葉芝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咬咬牙又說：“你別忘了，你始終是蘇東的侄女兒！蘇東的名聲若是爛了，你又能得着什麼好處？”
錦鯉哼笑一聲，揚着眉毛，義正言辭地說：“好處？你以爲我和你們一家人一樣，狼心狗肺嗎？我做事圖的是公平正義，去你的好處吧！”
“你！”
葉芝啞口無言，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耳邊繚繞着人們的竊竊私語，終於再次破口大罵：“行！你清高！你厲害！周小妮她現在自己暴露了，就是個破鞋！你的織布坊一開業，就收這樣的女工。我倒要看看，哪個正經女人還敢應聘，和周小妮一塊兒上工！”
在這個世界裏，女子名節大過天。
未婚的姑娘一旦失節，哪怕是被惡人強迫的，也要受盡指指點點。
莫說她本人，就連接近她的，都彷彿要沾染污穢，被旁人瞧不起。
葉芝這一說，原本想要應聘的女子，還當真退縮起來。
周小妮見狀，委屈地張了張口。
她想要說什麼，卻終於沒有勇氣說出來。
“你別怕。”錦鯉安撫她一句，再次站出來說，“各位姐妹們，咱們同爲女子，最是明白女子的不幸。被強迫、被侮辱，這原本是女子最大的不幸。可是這世道呢，非但不可憐咱們，還要反過來因此歧視咱們！大家想一想，這公平嗎？公正嗎？”
這道理乃是明擺着。
但因爲一直未曾有人提出，大家也便渾渾噩噩遵守着約定俗成的規矩。
今日錦鯉這般振聾發聵地問出來，倒叫現場女子們，一時頭腦空白，竟無一人回答。
錦鯉深吸一口氣，方繼續道：“我蘇錦鯉，想盡了法子，終於給天下女子爭取到了退婚、休夫的權利。現在呢，我便要被凌辱過的女子，也有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的機會！”
“我收留周小妮，就是要告訴大家，被迫失節並不丟人！真正丟人的，是那些不要臉的男人們！”
她拉住了周小妮的手，讓她站在前頭，面對衆人。
而後，錦鯉一字一頓地道：“我還要告訴你們，我不僅會收留周小妮，還會幫助她討回公道，讓蘇東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你敢！”
葉芝慌了神，顫聲威脅着。
錦鯉勾脣冷笑道：“那你就等着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她渾身凜然正義，森寒而威嚴。
葉芝越與她對視，心中便越是慌亂。
最後，她心虛地錯開目光，低頭小跑着離去，回家去給蘇東報信兒了。
葉芝一走，錦鯉不屑地“呸”了一聲，再次向衆人詢問：“姐妹們，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進了我的織布坊，我便像維護周小妮一樣，也如此維護着你們每一個。”
“我如今鄭重問一聲，你們可願加入？”
“這……”
在場女子依然忌憚地看向周小妮，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正當衆人猶豫着，一道脆亮嗓音響了起來：“錦鯉姐姐，我願意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