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水中生活了千年,修煉成人形以後就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現代,哪裏懂得種植上的學問?
“哪裏有問題?”
她瞪大眼,黑葡萄似的眸子裏,是純然的迷惑。
衛成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一動,只覺得可愛。
他愣了片刻纔回過神,微微咳嗽了一聲,方解釋道:“你瞧這些細小的根鬚,都被扯斷了。由此可見,這幼苗不是自己枯萎的,是被人爲拔起來後,才慢慢枯死的。”
“有人故意損壞幼苗?”
錦鯉皺眉問。
衛成點點頭。
兩人沒有將這個發現聲張出去,只悄聲告訴了竇村長。
他們又告知竇村長自己的計劃,竇村長便點頭道:“好,一切按你們說的辦,我這邊也會叫村民們一起配合。”
錦鯉和衛成離開農田的時候,見到了四處閒逛的蘇雯。
蘇雯上下打量着他們夫妻,試探地問:“看出什麼沒有?是不是你們的紅薯幼苗有問題,根本活不了啊?”
錦鯉抿着脣,冷冷地說:“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少得意!就算大傢伙餓死,也不會再去買你們的高粱種子!”
蘇雯聽她這樣說,心放下了一半。
她嘴角立刻揚了起來,得意洋洋地道:“是呀,人都餓死了,拿什麼買我的高粱啊?紙錢還是紙元寶啊?”
田間地頭,不少村民也都在。
蘇雯朝他們環視了一圈,高聲哼道:“你們呀,就等着來年喫土去吧!這些,可全都是你們最信任的錦鯉娘子給你們帶來的!到時候喫不上飯了,別忘了問候蘇錦鯉一聲哦。”
這話,自然是在挑撥着村民去恨錦鯉。
一些與錦鯉不大親近的,聞言還真向錦鯉投去了白眼,後悔地直嘆氣,“早知道,就不信啥錦鯉娘子了!這不是坑人嗎?”
“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先前該與那蘇錦鯉籤一個契約,這紅薯苗要是長不好,她得給咱們賠償啊!”
“說這些也晚啦,啥契約也沒有,人家憑啥賠?”
聽了這些話,錦鯉脣線抿的筆直。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她讓大家種植紅薯,自己又不賺錢,純粹爲了造福鄉里。
到頭來,若是真造成了損失,還讓她賠?!
看到錦鯉氣咻咻的模樣,蘇雯一臉得意。
她故意拖着長音道:“現在知道啥叫費力不討好了吧?蘇錦鯉,這是你應該受的,慢慢受着吧!”
說完後,蘇雯揚長而去。
衛巖氣得面紅耳赤,作勢要去追。
衛成連忙使了個眼色,將他攔了下來。
蘇雯走後,鄉親們逐漸都散了。
錦鯉悶悶地道:“這些人也太牆頭草了吧?”
衛成拍拍她肩膀,解釋道:“百姓貧窮,缺乏教化,所以短視無知。正因如此,有能力的人,才應該使他們富起來,接受教化,一切自然都會慢慢變好。”
錦鯉聽了,贊同地緩緩點頭。
不得不承認,有個這種情緒穩定心胸寬廣的丈夫,還是很不錯的。
彷彿任何負面的情緒,他都能幫自己化解。
“衛成,你怎麼這麼好,嗯?”
錦鯉學着浪蕩公子哥的模樣,擡手撓了撓衛成的下巴。
他攥住了錦鯉作怪的小手,略微板着面孔道:“別鬧。”
錦鯉望着他微微發紅的耳朵,低頭偷笑。
衛巖和衛苗苗跟在後頭,也都互相使着眼色,笑容燦爛。
一家人回去後,熱熱鬧鬧吃了晚飯,到天徹底暗下來,衛巖和衛苗苗都睡了,衛成和錦鯉才悄悄出發,無聲來到了田間。
夜裏的農田,靜謐無聲。
只有偶爾,傳來低低的蟲鳴和窸窣的小動物聲音。
錦鯉和衛成躲在一棵大樹後頭,一眼不眨盯着農田裏的動靜。
片刻後,果然有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從遠處的道路上,鬼鬼祟祟向這邊走來。
他們離得近了,錦鯉便能聽見對話聲。
那個子高大的是個男人,低聲道:“咱們再這麼幹下去,不怕被村裏人發現嗎?”
矮個子的女人很快應道:“今日蘇錦鯉那反應,顯然啥都沒發現。咱們動作乾淨點,沒事兒的。”
這音色,就算她啞巴了,錦鯉也能辨認出來。
除了蘇雯還有誰?
錦鯉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子就燃燒起來。
她作勢要衝出去,被衛成牢牢握住了手腕。
“別衝動。”
月光之下,衛成用脣形向她提醒。
錦鯉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纔算將這火氣壓下去。
很快,蘇雯和那胡人阿巴汗,就貓着腰進入了農田裏。
天色昏暗,錦鯉和衛成看不清他們具體的動作,但看見他們彎腰,將一棵棵幼苗往上拔。
等他們拔到田地中央,錦鯉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喊道:“來人啊!抓賊啦!”
今晚要來蹲守蘇雯的事,錦鯉與衛成早告知了竇村長。
竇村長帶着大批的鄉親,就守在附近。
聽到這一聲,那些鄉親們一個個扛着鋤頭鐵鍬,大喊着“抓賊”,便一窩蜂地衝了出來,向着蘇雯與阿巴汗追去。
兩人一時慌了神,都沒搞清楚什麼狀況。
待回過神來,想要逃跑,卻被四面八方而來的農戶,逼的根本沒了退路。
包圍圈逐漸縮小,將兩人圍困到方寸之間。
阿巴汗覺得丟臉,蹲下身子,雙手抱住了頭。
蘇雯也兩手捂臉,躲閃着鄉親們的打量。
“別躲了,再躲也知道你是蘇雯!”
錦鯉拿着竇月蘭遞來的火把,在蘇雯臉一邊照着。
跳躍的火光,映着蘇雯一張窘到極致的臉。
竇村長第一個忍無可忍,上前便給了蘇雯一耳光。
他氣得渾身發抖,沉沉罵道:“你、你明明知道,這紅薯是鄉親們明年的口糧和希望!你還要破壞幼苗,是想把大夥都害死是不是?!”
“我不是……”
蘇雯捂着臉想要狡辯,就被義憤填膺的村民打斷了——
“不是個鬼!你就是個害人精!”
“你爹孃是殺人犯,你也不是啥好東西!”
“青城縣再也容不下你了!給我們滾的越遠越好!”
糧食是老百姓的命。
蘇雯毀壞幼苗,這回是徹底觸怒了這羣農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