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在錦鯉柔嫩的臉上蹭了蹭,便扶着她走向牀榻。
走到一半,錦鯉方反應過來,頓住腳步,眯着眼睛問:“嗯?你當真要扶我去歇息嗎?還是做更費力的事情?”
衛成勾脣,淺淺笑道:“你若是真的累了,我自然放你去休息。可是,錦鯉,你當真想休息嗎?”
最後那一句,他是伏在錦鯉耳邊問的。
說話時帶出微微的熱氣,讓錦鯉臉都開始發熱了。
果然是男人!
一開始那般正經,現在也學會撩人了。
“學壞了!”
錦鯉笑着用手肘撞他一下,兩人很快鬧作一團,滾到了榻上。
翌日。
衛成心繫修河堤的大事,身體大好後,一大早便要再去清水河邊查看。
“我陪你去!”
錦鯉立刻掀開棉被,脆聲說。
回想上回被河工們追逐毆打的危險場景,衛成道:“今日風大,你還是留在家中吧。”爲了打消錦鯉前去的想法,他還故意說,“你不是要爲織布坊招工麼?正好今日有空,可與苗苗衛巖商量一下,想個萬全的辦法出來。”
錦鯉卻不喫這一套,繼續着穿衣服的動作,忙說:“那事不急,河堤那邊危險,我不放心你自己去。”
“可……”
“我好了,咱們走吧!”
錦鯉利落地穿好衣服,已經走到了衛成的前頭。
衛成:“……”
他望着錦鯉的背影,無奈搖頭。
有個行動力太強的夫人,有時候也並非好事啊。
衛成既攔不住錦鯉,便只能想着法子保護她的安全。
他知道陸三與那些河工有交情,便在半路叫上了陸三,與他們夫妻同去。
路上,陸三便大剌剌說道:“妹子妹夫,你們只管放心!我早與那些河工細細解釋過了,他們都知道上回大錯特錯,還巴巴等着向妹夫請罪呢!絕不會繼續傷害你們夫妻了。”
二人聞言,也都安心了不少。
等他們一到河堤,果然有大批河工從簡陋的帳篷裏跑了出來,二話不說,“噗通噗通”跪滿了一地。
錦鯉看到這場面,心裏冒出一丟丟爽感。
難怪這些封建帝王喜歡叫人下跪啊!
這感覺,嘖嘖,就是君臨天下啊!
倒是衛成,連忙扶起一個帶頭的河工,顫聲道:“老伯快快請起,你們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折煞我麼?”
那河工瞧着足有六七十歲了,面色乾枯黝黑,佈滿了皺紋。
他堅持不肯起身,哽咽着懺悔道:“衛大人,您的事蹟,陸三爺已經都告訴我們了!十日以前,是我們該死,竟然、竟然險些害了好人啊!大人,要治罪,就治我們幾個老骨頭吧。我後頭這些娃娃,他們還得養家呢。要是讓他們坐牢,就得餓死一大家子啊!”
跪在第一排的,都是幾個白髮稀疏的老人。
而老伯口中那些“娃娃”,則是跪在後頭的,一些青壯年男子。
說是青壯年,可錦鯉放眼看去,他們也是一個個面容枯槁,骨瘦如柴。
衛成的目光中也露出痛惜,他極力扶起了這位老伯,沉聲承諾道:“老伯放心,你們會針對修河堤的官員,並不是你們的錯。而是先前那些貪官污吏,叫你們失去了信任。我衛成,絕不會問責你們任何一個。”
“這這這……真的?”
老伯雙眼發亮,不可置信地問道。
衛成用力點了點頭。
老伯又呆愣一會兒,才終於敢相信這巨大的驚喜,扭過身對着跪地的衆人說:“大夥兒聽見了嗎?咱們遇到好官了!咱們差點害死衛大人,可他、他卻肯原諒咱們,不與咱們計較!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多謝衛大人!”
“多謝衛大人!”
老伯和其餘河工的話,讓衛成動容不已。
很快,那老伯又轉回身,殷切地盯着衛成問:“衛大人吶,既然您是好官,那您、您一定不會貪污我們那點工錢是不是?我們已經一整年沒領到一文錢啦,眼看着要餓死了!大人,這工錢……”
老人家充滿期待的眼神,讓衛成心生愧疚。
他遲疑許久,才低低地道:“老伯,你們的工錢,原本是上一任修理河堤的官員負責的。他人一走,賬目上滿是虧空。我是新上任的,就算想要爲大家追回拖欠的工錢,也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些河工都被朝廷坑害過多回,一聽衛成這話,立刻就明白了。
他們的工錢,八成是要不回來了。
那些人眸子裏的光芒,立刻黯淡下來。
帶頭的那位老伯嘴脣顫抖兩下,沙啞地說:“我們……我們明白,這事兒怪不得大人您,是我們命不好。那我、我能否求大人另一件事啊?”
“您說!”
衛成立刻道。
老伯說:“我們離家二三年了,一直在修理這條河堤,都不能回家去一次。現在,這工錢我們不要了,我們只求能回家去。”
修理河堤,是朝廷派發的徭役。這些河工若沒有官員的允許,是不能擅自離開工地,自行回家的。
若有違規的,就按照戰場處置逃兵的法子來懲罰,一般是鞭打五十,關入大牢。
這些河工長年累月地勞作着,一個個瘦弱不堪,若真捱上五十下,恐怕十個裏頭得有八個要當場斃命。
因此,他們都不敢逃跑,只能忍飢挨餓地苦熬在這裏。
衛成很想放他們走,可是,修理河堤需要熟手。若這些河工都離去,他無法短時間內培訓出另一批熟練的修河工。
他將這難處一說,那些河工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爲難起來。
“衛大人剛饒了咱們那麼大的罪,咱們不能再難爲他啊!”
“可是,不難爲衛大人,咱們就得死了!現在工錢又不發,家裏女眷老幼的,也等着咱們回去幹活養家啊!”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一聲聲的話,讓衛成心中愧疚不已。
身爲父母官,他不能保護這些河工就罷了,還要讓他們餓着肚子繼續給自己賣命。
正當他內心掙扎時,錦鯉忽然站出來說:“大夥兒別急,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