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吩咐着小廝呈上信件,自己卻已經快速跨下馬來,跌跌撞撞走過去,一把將信件奪了過來。
那信正是李淳派人送來的,上頭的內容,都是按照錦鯉叮囑所寫的。
衛成看了好幾遍,終於確定,錦鯉暫時平安無事。
他緩緩閉上雙眼,將信捂在胸口,喟嘆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大嫂還說什麼了?”
衛苗苗眼巴巴地問。
得知錦鯉平安,衛成已然冷靜許多。
他先按照信上所寫,派人去陸三家中,告知他羅素素平安的消息。
而後,才向弟弟妹妹說了信上的內容。
衛巖一聽便火了,攥緊拳頭吼道:“這個死老太婆,真是不識好歹!咱們不計前嫌,幫了他們一家子那麼多,到頭來,還要這樣害我大嫂!”
“還沒證據,不能這般下定論。”
衛成淺淺責備道。
兄弟二人剛說了這麼兩句話,陸三已經風風火火地趕來了。
他人剛進大門,那大嗓門已經傳遍了整個院落——
“素素來信了?她現在怎麼樣了?幾時可以放出來啊?”
面對陸三的詢問,衛成一一作答。
陸三聽完,得知兇手極有可能是周母,立刻氣得火冒三丈,挽起衣袖便要向外走。
“三哥,你幹什麼去?”
衛成急忙拉住了他。
“還能幹啥?當然是砍了那個老太婆!敢害老子的女人,我看她是活膩歪了!”
陸三面露兇相,粗聲大吼。
“三哥你冷靜些!”衛成叫上弟弟妹妹,死活將陸三拉住了,氣喘吁吁地道,“你若真的衝動之下殺了周母,可是要償命的!你是爽快了,可素素姐回來以後呢?你讓她一個人,該如何是好?”
陸三粗喘着,這才漸漸停止了掙扎。
衛成鬆了一口氣,也鬆開陸三的手臂,這才說:“還是得按照律法行事,咱們找出周母給布匹下毒的證據,自然就能證明錦鯉和素素的清白了。”
“怎麼個找法?”
陸三皺眉問。
他因常常與羅素素在一起,對於織布染布的一套流程,也爛熟於心了。
布匹織好後,要放入染料池中浸染上色。
而爲保證色澤鮮豔,織布坊的染料池,都是每日更換新水新染料的。
也就是說,縱然周母留下過證據,現在也早已消失了。
故而,尋找證據難度很大。
這些事,衛成也都一清二楚。
他略略沉思片刻,向在場的陸三、衛巖、衛苗苗勾勾手指,他們便都湊到了他的面前。
衛成壓低聲音說出計劃,陸三和衛苗苗都連連點頭。
唯獨衛巖……
他抿了抿脣,有些不忍地問:“一定要從小妮身上下手嗎?”
衛成知道,弟弟和周小妮早就是一對了,必然要維護未婚妻。
他也有些不忍,但還是沉沉地說:“除此之外,咱們沒有旁的法子了。你大嫂和素素姐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那……我去!”
衛巖只猶豫了片刻,要咬牙答應了。
“衛巖哥,你怎麼來了?錦鯉姐姐的事有消息了嗎?”
周小妮遠遠瞧見了他,小跑過來,關切地問。
“她……她目前還好,沒有危險。”
衛巖一想到要利用她,就於心不安,垂着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周小妮有些好奇地問:“衛巖哥,你怎麼了?姐姐平安無事,你不應該高興嗎?”
“我、我……”
在衛成與他商定的計劃中,他來找周小妮,並不告訴她實情,而是想法子向她套話,再讓她回去在周母那邊尋找證據。
如何套話,衛成也都一一教了他。
可是,衛巖一看到周小妮那雙清澈的眼睛,假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於是便在那裏結結巴巴着。
“衛巖哥,到底怎麼了?”周小妮不安地問,“是不是錦鯉姐姐其實出事了?她若是出事,你可千萬不要瞞着我!”
看到周小妮急切的眸子,衛岩心一橫,終於還是將一切和盤托出了。
周小妮頓時愣在原地,搖頭不斷地說:“不、不可能的……我娘不會恩將仇報的!再說,她、她先前癡癡傻傻,根本沒有記憶,她沒道理去害錦鯉姐姐啊。”
“她是沒道理,可是你兄長周橋有!”
衛巖沉聲道。
“周橋?他不是被抓了嗎?現在應當還在坐牢啊,我和我娘都沒見過他。”
周小妮解釋道。
衛巖嘆口氣,便將周橋化名周梁,離開牢獄,還以周梁的身份參加科舉,又跟着衛成回到這邊州府,還屢次爲難衛成這些事,一一說了。
周小妮張了張口,不敢置信地問:“這、這……”
事情太離奇了,她消化了好一陣,方問:“既然他出現了,爲什麼沒人告訴我?”
“他是你的兄長,你若是知曉,他又幹了這樣多壞事,一定會因自己是他的妹妹,而感到慚愧。我大哥大嫂都叮囑我,不要告訴你,免得你在我們面前不安。”
衛巖如實答道。
周小妮一聽,兩眼立刻紅了。
她是奸人的妹妹,錦鯉姐姐一家非但不遷怒她,還竭盡全力地保護着她。
這回的事涉及到她娘,她原本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替衛家去查。
可聽了這些話,周小妮動容不已,也終於下定了決心,“衛巖哥,你放心,有毒染料的事,交給我去查。如果、如果真是我娘做的,我一定找出證據給你。”
“你……”
衛巖也動容地瞧着她。
讓一個姑娘,去揭發自己相依爲命的母親,也是難爲她了。
“我這就回去想法子從我娘那裏套取消息,一旦有了結果,我會馬上告知你和衛成哥的。”
周小妮沉聲保證。
衛巖點點頭,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伸手將她抱住了。
“小妮,這回、這回讓你爲難了……”
周小妮紅着眼應道:“這是什麼話?是我家一直在給衛成哥和錦鯉姐姐添麻煩。我、我做這點事,只能算是極力彌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