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錦鯉一直惴惴不安,羅素素便在一旁寬慰着她。
等她回到侍郎府,衛成正在屋門外,立在桃花樹下,淺淺笑着望向她。
他肩頭被粉色的落花覆蓋,好像已經等了她很久很久。
“你……”
錦鯉還沒問出聲,衛成已經慢慢地走向她,溫聲說:“周梁一定告訴你了,是不是?我三日後便要出征烏蒙了。”
錦鯉張了張口,滿臉震驚。
她聽完周梁的話,料到衛成要去做什麼艱難的事,比如去險要之地修築堤壩之類的。可她沒想到,竟然是要出征,而且對方還是烏蒙。
原著當中,烏蒙是我朝北部一個遊牧民族,向來以殘忍弒殺、剽悍兇猛聞名。
我朝與烏蒙互相打了許多年,最後慘敗,以一位公主帶着大量珠寶、絲綢,甚至城池土地作爲嫁妝,嫁給了烏蒙的首領,戰爭纔算是結束。
這麼一場在原著中必敗的仗,而且我朝官兵損失慘重,叫錦鯉如何能不擔心?
“你又不是武將,出征的事,怎麼會輪到你頭上?”
她咬着脣,不甘心地問道。
衛成語氣平和,緩緩地解釋說:“先前我外出修築閘口,所去的地方,便是緊鄰烏蒙的一座小城。修築期間,我發現了烏蒙軍隊正在集結,不日就要南下攻打我朝。然後,我喬裝打扮,進入烏蒙地界,測繪了他們那邊的地形圖。”
“等我修築閘口完成,回到京城後,便將此消息,還有測繪好的地圖,全都交給了皇上。皇上有意在烏蒙之前動手,搶佔先機,以便叫烏蒙的地盤成爲戰場,免去我朝百姓遭遇戰亂之苦。”
“對於烏蒙的地形,沒人比我更清楚。而且,打仗也需要工兵,修築戰壕,架設浮橋,這些都是工部之人的職責所在。所以,於情於理,我都該隨着大軍一同出征。”
聽他說完後,錦鯉也再無話可說了。
衛成出征的理由如此充分,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垂下頭,悶悶地不再說話。
衛成牽起她的手,低低地解釋:“這件事,我並非故意瞞着你,是見你收拾周梁興致高昂,想等你開心過後,再說掃興的事。”
他見錦鯉依然沉默着不吭聲,便更用更溫軟的腔調說道:“錦鯉,是我對不住你。自你嫁給我,先前喫苦受窮,如今好容易不窮了,卻又要擔驚受怕。”
“你說什麼呢?你是爲國出征,又不是去幹對不起我的事。”錦鯉嘆息說,“我還不至於那麼不懂事。”
可是,理解歸理解,不捨歸不捨。
她說完後,頓時就紅了眼眶。
一千多歲的人了,如今爲了與男人分離而哭鼻子,她自己都感覺到丟人。
衛成卻是心中驟然一軟,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久久不捨得分開。
接下來的三日,衛成與她形影不離,似要補償後半生的缺席一般。
他越是如此,錦鯉就越發難過。
三天很快過去,眨眼就到了衛成出征的日子。
他沒叫錦鯉遠送,怕她難過。
在一個細雨濛濛的早上,衛成就這樣踏上了征程。
這一日傍晚,前鋒部隊在一處樹林中安營紮寨。
衛成作爲隨隊伍的官員,身邊自然配備了兵侍。
夜間,有兵侍來到他的帳篷裏,送來泡腳的熱水。
“辛苦你了。”
衛成對待下頭的人,一向十分客氣。他說完之後,那兵侍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引來他的注意。
“你擡起頭來,叫本官看看。”
他望着那個身量矮小的兵侍,忽然起了疑心。
兵侍不肯擡頭,反而轉身要跑。
衛成頓時沉下面孔,三兩步將人抓了回來。
他扭過她身體,摘掉帽子,一瞧那正臉,果然是錦鯉!
“你!部隊出征可是大事,你怎麼如此胡鬧?!”
衛成沉着臉,目光兇而冷,壓迫感十足地質問。
錦鯉渾身一僵,頓時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了。
二人成婚這樣久,他還是第一次如此兇巴巴地和自己說話。
“我只是……”
只是不放心你。
然而,沒等錦鯉說完,衛成已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猛地向外拖。然而拖出去一半,衛成才反應過來,如今離京已經太遠,讓她回去根本來不及了。
而且此地距離烏蒙這樣近,錦鯉又是他的家眷,若讓她離開部隊,一旦被敵軍得知消息,她極有可能被盯上、被抓走。
可若是留下她……
部隊自有規矩,不許有女子跟隨。他作爲隨隊伍出征的官員,是要以身作則的,如何能帶頭違反軍規?
更何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錦鯉女子的身份被發現,上報了主帥,她可是要被砍頭以正軍紀的!
衛成緊緊攥着錦鯉的手臂,站在軍帳門口,左右爲難。
他面色凝重極了,呼吸也十分粗重。
錦鯉從沒見過他這樣子,小小掙扎了一下手臂,低聲說:“你鬆鬆手啊,我好疼。”
“你還知道疼?!”
衛成猝然炸出一聲,嚇得錦鯉縮着脖子抖了一下。
他此刻怒血沸騰,可看着錦鯉害怕,心裏又發軟。
最終,他還是放下了手,深深閉上眼,無奈地仰頭嘆息道:“你就在我的軍帳裏等着,我不回來,哪裏都不許去,明白麼?”
“你呢?都晚上了,你要幹什麼去?”
錦鯉不安地問。
衛成狠狠瞪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而是披上戰袍,衣袖一甩便走了出去。
出了軍帳,他又吩咐門口守衛的士兵,叫他們看好帳中之人,一步也不許她離開。
衛成走後,錦鯉越想越委屈,直接召喚出小黃鴨,巴巴地向它訴苦:“我好心好意跟來陪着他,他還這麼兇!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小黃鴨翻個白眼,卻懟她說:【我親愛的宿主,你有點常識好不好?軍令如山懂不懂?你這個行爲,往小了說,違反軍規,要被杖責或者處死;往大了說,就是動搖軍心,破壞軍紀,株連九族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