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那瞧不起女人的樣子,讓錦鯉很反感。現在看來,倒是個知錯就改的人。作爲一個千年老仙女,錦鯉真想誇一句“孺子可教”。
誰知,方成虎馬上又說:“錦鯉夫人,本帥向你道歉,是因本帥確實有錯在先。可你私自進入軍營,破壞軍規,卻是不得不罰。”
錦鯉:“……”
果然被衛成猜中了。
她小臉立刻掛了下來,衛成也面露緊張,便要起身爲妻子求情。
方成虎卻一擡手,阻止了衛成,繼續說下去:“但念在蘇氏有功,此次便以衣代人,接受杖刑。”
說完,他就讓一個士兵,將錦鯉穿過的甲衣去了出來,懸掛在竿上,叫士兵重重打了五十軍棍。
這個結果,衆人都很滿意。
事後,錦鯉和衛成去向方成虎道謝,方成虎大手一揮,豪爽笑說:“事情都過去了,咱們日後都是袍澤弟兄,要生死與共的,不說這些外道話。”
錦鯉聞言,對此人越發有好感了。
她想了想,主動說:“方將軍,我違反軍規,確實不對,是應當受罰的。但是,軍規若有不妥,是不是也該更改?”
“哦?你覺得哪裏不妥?”
“不許女子進入軍營,這事就十分不妥。”錦鯉認真地說,“女子力弱,是不如男子驍勇善戰,但是女子更細心更耐心,像後勤、醫官這些人,換成女子往往更加合適。”
“我在軍營這些天,眼見着身邊兄弟,喫的都是帶沙礫的飯菜,身上傷了也是被男醫務兵隨手一裹,根本得不到好的照料。後勤和醫療,乃是軍隊的保障。將這些做好,才能減少士兵傷亡,不是嗎?”
錦鯉所言有理有據。
男子多半粗手大腳,哪裏乾的來照料人的活計?
方成虎並非迂腐之人,可是……
自古以來,從沒有過女子進軍營的先例。
他也只猶豫了片刻,很快當機立斷地說:“好!就按錦鯉夫人說的辦,從今日起,便張貼出佈告,招募女兵。”
錦鯉聞言,不由和衛成相視而笑。
他們這批到達本國與烏蒙交界之地的,都是先頭部隊,負責探查路況,勘探敵情,以及佈置好陣地,好等後頭大部隊集結而來時,可以順利紮營。
接下來數日,一批女兵被招募入營。
有了她們的照料,士兵們喫得好喝的好,還能求女兵替他們縫補破爛的衣裳。一時之間,軍營裏更加和諧了。
衛成每日帶着一批工兵,四處觀察地形,畫圖記錄,忙如陀螺。
錦鯉這麼一條鹹魚,如今也是半日不得閒。
她日常教給那些女兵不少急救知識,也將現代的一些簡單菜餚傳授給勤雜兵,改善士兵們的伙食。
都說民以食爲天,這些大頭兵喫到了好喫的,一個個將錦鯉奉爲神仙姐姐。
一日日中,這些兵士口中提到最多的名字,竟不是主帥方成虎,而是錦鯉。
錦鯉夫妻二人,和方成虎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在衆人面前,他們稱呼方成虎爲“方將軍”,一旦沒了旁人,他們已經改口叫方大哥。
席間,他們正說着話,一個先鋒探路之人急匆匆回來,都不及彙報便闖進營帳裏來,急切無比地說:“主帥,衛大人,不好了!烏蒙軍隊抄一條小路而來,咱們的探子沒有察覺。現在,他們已經進了本縣,和咱們不到三十里了!”
“什麼?!”方成虎猝然一驚,連忙問,“可探知他們有多少人?”
衛成也錦鯉也十分緊張,巴巴地等着探路兵的回答。
那人氣喘吁吁地說:“具體人數不知,不過看那隊伍,足足有幾里路長,大約該有三萬人以上啊!”
“三萬?可我們才一萬多人呀!”
錦鯉不安地說。
此次,本朝派出十萬大軍征討烏蒙。
可他們只是先頭部隊,只有一三兩千人,其中還有不少工兵,不少勤雜兵,戰鬥人員不足五成。
要對戰敵軍三萬,完全沒有勝算。
可距離這般近,他們又帶着後頭部隊需要的輜重糧草,想逃跑根本來不及。
萬難之中,方成虎沉聲說:“衛侍郎,工兵和雜務兵,都有你率領,你對本地情況最爲熟悉,帶着他們尋一條最安全的路。還有,務必要保住輜重和糧草,若沒了這些,後續大部隊到來,也是要活活餓死的!”
軍令如山,可這一次,衛成卻沒有領命。
他沉沉地問:“那方將軍你呢?”
“你不必管本帥,本帥自有定奪!你快集結本帥所說的人員,帶上錦鯉,快速撤離。”
方成虎一身英氣,朗聲命令。
錦鯉卻是急了,哽咽地說:“你有什麼定奪?你不過就是要帶着人出去血戰,拖住烏蒙軍隊的腳步,好用命給我們創造逃離的機會,是不是?”
方成虎面不改色地說:“衛成雖然是工部的官員,可這些日子,本帥瞧得出來,他完全有獨立帶兵的能力。叫他來保住輜重糧草,也是最爲穩妥的。我這樣做,不是爲了你們,而是爲了大局。”
“我不管大局,我不能叫剛認下的大哥去送死!”
錦鯉急切地說着,不許下頭人去傳令。
她說:“咱們再想想,一定還有兩全的辦法的!”
方成虎怒聲道:“來不及了!快去傳令!”
在他吼聲之下,傳令官馬上照辦。
錦鯉還想阻攔,卻被衛成抓住了手腕。
衛成眼眶發紅,一字一頓地說:“方大哥說的沒錯,這是目前最優的選擇,咱們別無他法,只能如此。”
“可是大哥他……”
錦鯉帶着哭腔,話說了一半,目光忽然落到了桌上的一個水碗上頭。
碗是一根磁化的縫衣針,自從上回她用指南針替部隊解了圍,方成虎就放置了一個,在自己的營帳內。
錦鯉瞧着那指南針,腦子飛快轉動。
她忽然反手抓住了衛成,激動地大喊:“我想到辦法了!大哥不用去冒險,咱們都可以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