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日奧仁救女心切,根本沒多想,拿到藥丸以後,他把牢獄內的事交給大鬍子,自己一溜煙地跑了。
大鬍子還是不信任錦鯉,日奧仁一走,他就沉着臉,粗聲粗氣地警告:“你們夫妻倆,別耍花招!不然的話,老子捏死你們,和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錦鯉撇撇嘴,懶得理他。
只過了半天,日奧仁就趕了回來。
這一次,他帶了燒雞、豬蹄膀、八寶鴨,還有一壺老酒,顛顛兒地來到了牢房。
大鬍子都愣住了,開心地說:“今天咋買這麼些好喫的?我這多不好意思……”
他說着,就伸手去接日奧仁帶來的好喫的。
結果,被日奧仁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大鬍子委屈極了,那樣子,讓錦鯉和衛成都有些好笑。
日奧仁卻是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而是拿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門,自己親自把各種美食送進去,一一擺好,然後才興奮地說:“這位夫人,你真是神了!我那可憐的女兒,本來都奄奄一息,躺在毛氈上眼睛都無法睜開。”
“可是,吃了您給的藥丸以後,她的高熱很快就退了,人也清醒過來,還吵着要喫東西!我和我媳婦,本來都要放棄了,沒想到,還能遇上夫人這樣的高人!”
錦鯉一心撲在美食上頭,根本沒心思聽他喋喋不休。
衛成看着錦鯉大快朵頤的模樣,心中微微一笑。
他只對日奧仁說:“孩子康復了便好,祝賀。”
日奧仁看着他,他眼底黑白分明,瞳孔微微帶着琥珀色,顯得極爲真誠。
他一個梁國人,在大戰期間,居然祝賀一個烏蒙人的女兒獲得康復?
衛成看透了日奧仁的茫然,他嘆息說:“我們雖然屬於不同的國家,不同的陣營,可我們都是人。烏蒙長期攻打我們梁國,我知道,那都是上位者的決定,下面這些百姓,不分國家,全都是被戰亂之苦傷害的。”
“咱們雖然是敵人,可拋開國家,爲何不能互相幫助呢?能叫你的女兒好起來,我夫人她十分開心,我也是。只因在我們眼中,你的女兒首先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小女孩,而後纔是烏蒙國的小女孩。”
衛成這一番話,讓日奧仁呆住了。
他在烏蒙從軍,每日都被長官訓話。
訓話的內容無非就是,梁國的人都不算人,都是蒼蠅臭蟲,是害蟲,應該死在他們烏蒙國勇士的長刀之下。
長期這樣聽着訓話,烏蒙國的將士,就不再將梁國人當做人,而是把他們當做需要被消滅的害蟲。
像衛成這樣的說法,日奧仁還是第一次聽見。
“你說……梁國人,和烏蒙國人,沒什麼兩樣,也可以互相幫助?”
日奧仁不可思議地問。
錦鯉瞪大雙眼,好奇地反問:“這還用問嗎?只要是人,就都可以互相幫助。你看我們,我幫你治療女兒,你幫我們帶來好喫的,這不就是互相幫助嗎?”
日奧仁從小聽長輩們說,梁國人的心都是黑的,全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今天,日奧仁親眼看到錦鯉給的藥,有多麼奇效。
他短暫的茫然之後,就接受了衛成和錦鯉說的話,將他們當成了朋友。
將看守的士兵日奧仁收入自己的小團體後,錦鯉和衛成在牢獄之中的日子,可比之前清湯寡水要強百倍。
他們夫妻倆,日日都有肉,有酒,在貧窮的古代,這樣的佈置,都是十分難得了。
接下來幾天,也沒人提審錦鯉和衛成。
錦鯉每天給日奧仁兩顆藥丸,不出三天,孩子已經藥到病除。
而每天,錦鯉和衛成與日奧仁聊天,也探聽到了不少烏蒙這邊的情況。
不是什麼重要情報,而是烏蒙人的生活現狀。
他們遊牧爲生,不事生產,在氣候適宜的念頭,還能保證溫飽。可是,去年大澇,草也淹死了好多。今年草料不足,牛羊餓死許多,根本養不起烏蒙人了。
飢餓導致國內戰亂,戰亂造成屍首堆積,屍首則帶來瘟疫……
一重一重的惡性循環,讓烏蒙人走投無路,這纔想着攻打梁國,去劫掠食物和藥物。
聽完這些後,錦鯉和衛成十分唏噓。
錦鯉想,到底是古代生產力低下,所以纔會造成這樣多悲劇。
要是每個國家的百姓,都能喫飽穿暖,誰又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去廝殺呢?
接下來數日,日奧仁時不時就將一些患病的人偷偷帶入牢房,讓錦鯉幫忙醫治。
牢獄之內,竟變成了行醫問診的地方。
就這樣,錦鯉在此地的待遇越來越好,簡直要被當成活菩薩供奉。
這一日深夜,日奧仁又輕手輕腳跑了進來。
錦鯉正在睡夢中,衛成先聽到動靜,謹慎地起身,就要向外看個究竟。
日奧仁壓低聲音說:“別害怕,是我。”
衛成略略鬆了一口氣,他問道:“如此深夜,爲何前來?可是又有人發了急症?”
“不是!”日奧仁眼底浮現出猶豫,他咬了咬嘴脣,方下定決心說,“我們的主帥開拔去別的地方招募新兵,現在兵營裏沒有元帥,管理最是鬆散。趁着這個時候,你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招募新兵回來後,就會用戰俘的血祭旗,到時候你們可逃不了了!”
衛成聞言,連忙叫醒了錦鯉。
錦鯉一聽,頓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剛要感謝日奧仁,可馬上又愣住,不安地問:“我們走了,那你呢?”
“我偷偷放你們走,我自然有辦法。”
日奧仁說時間緊迫,沒工夫仔細說,帶上兩人就走出了牢房。
錦鯉和衛成摸着黑,在日奧仁帶領下,偷偷溜出兵營,又穿過一片小樹林,最後來到了小河邊。
“這條小河是金沙河的支流,我給你們預備了一條小船,你們逆流而上,就能順着金沙河回到梁國地界了。”
他說完,就指了指岸邊大樹下,拴着的一條獨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