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周梁這麼一吼，他嚇得瑟縮起來，垂着頭不敢再出聲。
拓跋宗冷冷瞪了他一眼，他纔不得不戰戰兢兢地說道：“回……回這位大人，我說的句句實情。我、我故意將土豆秧苗送給錦鯉夫人，就是爲了……爲了叫梁國以爲她勾結我們烏蒙，如此，你們不僅會誅殺錦鯉夫人，還會、還會對烏蒙發動戰爭。”
“你爲何要這樣做？”
皇帝沉聲問。
拓跋善按照拓跋宗先前的要求，一字不敢動地說：“我……我母妃是梁國送到烏蒙和親的，最後被折磨致死。我恨梁國將她送出去，也恨烏蒙人將她害死！我要兩國永無寧日，我要你們都死！”
他的母妃，確實是梁國送去的和親公主。
不過她是病逝的，也沒有受過折磨。
但是一個女子的死因如何，誰會知曉呢？
縱然梁國派人去調查，也不會有什麼收穫。
拓跋宗也是喫準了這一點，才放心大膽地讓拓跋善說這個謊。
這話可謂有理有據，皇帝本來也喜歡錦鯉，便更樂意去相信。
衛成聽完拓跋善的話，再悄然觀察一下皇帝的神色，便知錦鯉已然無憂。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連日緊繃後，終於可以舒暢地呼吸一回。
“衛成。”
皇帝忽然點名。
“微臣在。”
衛成恭敬應聲。
皇帝笑問：“錦鯉的事，你這個做夫君的，怎麼一言不發？”
衛成嚴肅道：“作爲親屬，自然要規避，方可保證律法之公正。微臣……不敢多言。”
“好！好個公正無私的衛尚書啊！”皇帝朗然一笑，高聲說道，“你要規避，朕卻不規避了。錦鯉其人，蕙質蘭心，心懷天下，又聰明過人，是少有的巾幗英雄啊。朕一直相信，她不會做出叛國的舉動。”
“只是，律法大過皇權，縱然是朕，也不能徇私枉法，按照自己的意願將她釋放。如今，終於真相大白，朕也替錦鯉高興啊。”
皇帝說這些話，一半是爲了籠絡衛成，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衛成連連謝恩，皇帝便笑說：“好了，知道你一定急着去見你的夫人。今日特許你提前下朝，去大理寺將錦鯉接出來吧。”
“多謝皇上！”
衛成重重地一叩首，再也顧不上什麼做官的儀容，大步流星便向外走去。
他在烏蒙受了那麼重的傷，之後又經歷舟車勞頓，根本沒有好好休養。
此刻步子一急，身上的傷口再度崩裂，鮮血也滲了出來。
可他都感覺不到疼，依然如風一般行走着，直奔大理寺監牢而去。
錦鯉自從知道衛成已經踏上返京之路，也是日日盼着他能快來接她。
她倒不是畏懼這囚禁的生活，而是實在擔心衛成的身體。
雖然小黃鴨說，他並無大礙，可她還是想要親眼見一見他，才能夠徹底安心。
“小黃鴨，你說衛成到底幾時來接我呢？”
錦鯉巴巴地望着牢門外面，托腮向小黃鴨悶悶地問。
小黃鴨守在她身邊，撅着嫩黃的小嘴說：【要不然，我替你去看看？】
“嗯嗯。”
小黃鴨一撇嘴，剛想鄙夷她重色輕友，就見錦鯉兩眼忽然發直，瞳孔還微微震顫着，一眼不眨望着外頭。
它也扭頭一看，才知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衛成居然來了！
“衛成！”
“錦鯉！”
夫妻二人同時開口，顫聲喊着對方的名字。
錦鯉一下子撲到牢門上，衛成也快步走來，兩人隔着牢門，緊緊握住了彼此的手。
已經有一個月沒見過衛成了，錦鯉此刻打量着他，見皮膚蒼白，身形消瘦，眼底烏青……就連一向紅潤的薄脣，此刻也乾裂起皮，沒了血色。
因爲皮膚慘白，就越發顯出那淺淺的胡茬，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而頹靡。
“你……你怎麼瘦成了這樣……”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這樣的衛成，錦鯉還是哽咽了起來。
衛成緊緊攥着她的手，卻露出欣慰的淺笑，啞着嗓子說：“你沒事了，咱們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嗯！”
錦鯉用力點頭。
衛成笑着，也細細打量起多日不見的夫人。
因爲長期居住在潮溼陰暗的牢房裏，她不見陽光，皮膚越發白了，都能看見細細的淡藍色血管。
她倒是沒有瘦，只是眼底浮現出紅血絲，便知她這些日子一定是牽腸掛肚。
“我不在的時候，你可有好好喫飯？”
衛成低聲問。
錦鯉抽泣了一下，悶悶地反問：“你還有心思問我？先問問你自己吧，這些日子如何過來的？身體可還受得住？”
說着，她顫抖的手擡高，摸了摸他的臉。
骨骼的觸感，分外明顯。
衛成也蹭了蹭她的臉頰，繾綣地說：“再不好過，我也熬過來了，不是嗎？”
“你身上的傷呢？怎麼樣了？讓我看看！”
錦鯉說着，便又要去掀他的衣服。
只是隔着牢門不方便，她費力地將手往外伸去。
兩人正互訴衷腸，忽然傳來小黃鴨的聲音：【喂，你們兩個大聰明，能不能長點腦子？】
錦鯉一愣，回過神來，迷茫地擡頭看向小黃鴨。
小黃鴨翻個白眼，鄙夷地說：【打開牢門啊！衛大人你不是來放人的嗎？怎麼，難道沒有開門的權力？】
錦鯉：“……”
衛成：“……”
兩人過於關心彼此，久別重逢，又是死裏逃生，太過激動，以至於雙雙犯傻。
他們對視片刻，不由地都笑了。
有了小黃鴨提醒，衛成連忙叫來獄卒，讓他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沒了這層阻隔，他們擁抱在一起，久久不願鬆開。
終於鬆開了，錦鯉又要去看他的傷口。
衛成把她的手一握，低低地說：“咱們這就回家了，回去再讓你看個夠，好不好？”
小黃鴨：【……】
早知道不陪這個倒黴宿主留在古代了！
長針眼的日子誰受得了！
衛成順利將錦鯉接出大理寺，衛家好幾口人，還有陸三和羅素素，都在門口巴巴地等着。
而更遠的地方，鄭爲民和周梁下了朝，也站在那裏，滿眼陰鷙地盯着這對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