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知他揹負這個夢魘許久,也知他自責許久,她擡眸看到外面緋色海棠花海,她翹了嘴角,擡手,輕輕放在他背後,狀似安撫。

    冷辰又將頭伏在她的肩。

    有她的地方,就是家,他纔有一處可喘息的地方。

    蘇淺輕聲安慰,“幼弟被抓,不是王爺的錯,王爺這些年何苦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隨後蘇淺說出自己疑惑,“可是那月牙胎記怎麼消失了,爲什麼一直有人要追殺阿狐,是不是阿狐身上有什麼祕密?”

    冷辰睜開長眸,眼尾還浸染着一絲猩紅,聽到這原本柔和下來的眸子驟然染了霜雪。

    他拉蘇淺坐下,掌上絞了她一撮墨發,細細把玩。

    “本王亦疑惑,阿狐一個小孩,身上能牽繫多大祕密?他至今身在險境,不過本王已派人護在院子外,得找個機會引出殺手,才能探知對方爲何人。”

    蘇淺伸手撫平他的眉,“王爺在外行事要小心些,這樁樁件件都是衝着王爺來的。”

    冷辰捉住她的手,秋天到,她的手微涼,冷辰朝外面喊了一聲鄭伯。

    鄭伯進來,看到冷辰握着蘇淺的手,鄭伯眼觀鼻、鼻觀心,看地上,等吩咐。

    “讓廚房弄一些蔻蔻喜歡喫的糕點送來。”

    鄭伯開口,“知道王妃喜歡喫,老奴已經吩咐下去了,馬上就來。”

    冷辰很滿意,看一眼蘇淺薄薄的襦裙。

    “天氣冷了,蔻蔻多穿一點。”說完他去拿出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蘇淺瞬間被冷香包圍,周身全是他的氣息。

    看着冷辰仔細給他披衣服,像她爹一樣擔心她受涼,蘇淺嘴角又翹了起來,乖巧的點點頭。

    蘇淺想起愕國公府的林之晚,便問冷辰,“愕國公府是如何沒落的?”

    冷辰狐疑了一下,“愕國公府?”

    蘇淺點頭,“今日見國公府的大小姐林之晚在集市上與楊丞相嫡子楊冕起了爭執,兩人已退婚,聽她說愕國公府沒落了,好奇問一下。”

    愕國公府的情況冷辰倒是清楚。

    愕國公林彪當年和他父皇一起打江山的開國之臣,所以父皇賜愕國公。

    但是林彪之子林誠之前任都護的時候受命去閔城任職,那閔城山上有鎢礦,鎢礦可是最厲害的礦,可以用於打造兵器。

    但是當時林誠瞞報了,偷偷挖了好多的礦,後來被人舉報,被朝廷審查,證據確鑿,直接進了詔獄。

    冷天震念林彪開國功臣,禍不累及整個國公府,但是也收回了好多的權利和賞賜,原本林彪後代可以世代襲爵的,冷天震也收回了成命。

    要知道,私造兵器已是謀反大罪,冷天震如此處理真是網開一面了。

    冷辰將事情經過給蘇淺說了一遍。

    蘇淺有點愕然,“既然這麼重要,就這麼草率下結論了,萬一那挖礦之人另有其人,林誠只是背後之人推出來的擋箭牌呢?萬一他們用了障眼法,暗度陳倉呢,那豈不是背後之人這些年一直在韜光養晦,忍隱蟄伏,私造兵器?”

    冷辰苦笑,“當時本王還小,不懂這官場的彎彎繞繞。如今想來是有點草率。”

    不知道爲什麼,蘇淺對林之晚的印象很好。

    她分明也是不喜那楊冕的,可是卻與他有了婚約,退婚時又如此決絕利落,況且這是古代,她應該知曉退婚意味着什麼。

    心悅客棧。

    楚昭戴着狐狸面去了一趟寧城外的狐山。

    當年六皇子冷祁就是被抓於此,準備活祭換命之時,夜寒淵的人追殺夜七淵誤闖此地,陰差陽錯將活祭終止。

    他進了狐山一處山脈。

    那裏有一個臨時落腳點,跟着他來到寧昭國的狐狸羣也隱於山上。

    在一處四面環山的地方,便是狐仙幫的臨時落腳點。

    樹木蔥籠,老樹盤根。

    秋風微涼,林中大樹黃葉撲簌簌落下,楚昭一襲紅衣曳地,墨發以玉冠束,他火紅衣襬掃過地面枯葉,發出索索聲響。

    那抹妖冶的紅成了山林之中最奪目的亮色。

    手臂有狐狸圖騰的黑衣殺手們看到楚昭皆單膝跪地,以頭觸地,聲音整齊洪亮,“門主。”

    楚昭徑自進了小院。

    楚昭喜靜,命人弄了一個農家小院來,竹籬笆環成一個圓,生生隔出一個院子。

    竹籬笆外層是胭脂粉的山茶花,圍着整個院子,開得荼靡,秋風一襲,花海起伏,是爛漫的紛菲。

    籬笆裏則圍着整個院子種滿了許多鈴蘭花,鈴蘭花幽蘭若玉,空幽靜放,散發沁人心脾的靜香,一串一串,小巧玉白玲瓏,開得熱烈,晃眼看去,一牆玉白。

    楚昭立在那一片雅韻的玉白中,襯得那身紅衣更是惹眼。

    楚昭蹲下,折了一支鈴蘭,放在鼻下輕嗅。

    心曠神怡。

    院子裏有一張狐狸面藤椅。

    楚昭坐下,慵懶的靠了靠,眯了眯眼,幽狐進來,抱拳於額,“主上,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楚昭轉動那珠鈴蘭,斂着眸,“人醒了嗎?”

    幽狐搖頭,“沒有,被送到了一個叫仁心醫館的館子裏面,那間醫館裏主事人叫風羿,醫術精湛。”

    楚昭慢悠悠擰下一朵玉白的鈴蘭花,“若要引發瘟疫,造成傳染要多久?”

    “若是高燒不退,還需兩日。”

    楚昭滿意的點頭,“本門主親自試的毒疫必定不會有差池,何況還是抹在狐狸獠牙上,若成功,想辦法將這毒疫傳到辰王府,冷辰25歲生日還餘兩月,可徐徐圖之。”

    幽狐連忙領命。

    楚昭看了手中幽蘭空谷,玉靜之態、嬌軟玉白的鈴蘭,腦海中突然晃過那日集市上手挽緋色披帛,娉婷挺立,說着女子不必圍着男子轉,驚世駭俗的蘇淺來。

    他嗤一聲,“看着嬌俏柔弱,倒是個有骨氣的,當真驚世駭俗,有意思。”

    他握拳使內力,掌心茭白之花瞬間化爲粉劑。

    楚昭微靠騰椅,懶懶道,“寧城不是有一個冰淇淋店嗎?明日去看看,買一個嚐嚐,接觸一下老闆,將他祕方買來。”

    這麼好賺銀子的機會,豈能錯過?

    楚昭看向那一片茭白微晃的鈴蘭花,又交待一句,“儘快將那個有意思的女人查出來。”

    幽狐第一次擡眸觀察了一下自家太子的面容,噢一聲,“幽寧正在查了。”

    “既如此,讓狐圖騰殺手們蟄伏冷辰周圍,伺機而動,一有機會殺無赦,還有那六皇子,萬不可讓冷辰先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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