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又夾了一個香菇玉米餃子，感嘆道：“往年都不知道苞米還能做餃子呢，竟然還這樣好喫……”
“好喫！”林小弟附和，小嘴裏塞滿了餃子，鼓鼓囊囊的。
林紹華喫着餃子，看向趙婉清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溫柔，弄得趙婉清心裏一顫一顫的。
過年守夜向來不是趙婉清的強項，以前她都是守到一半就睡着了，今年也不例外，她懷孕了便更嗜睡了。
晚飯才喫完，坐了沒半個鐘頭，林紹華就發現對面的女人開始雞啄米般點頭。
林母正和林紹華說話，扭頭一看，笑道：“婉清累着了，你抱她進去睡覺”
林紹華點頭，走過去輕輕抱起椅子上的人，進屋前還被林母拉住，往趙婉清口袋裏塞了一個紅包。
“給你媳婦的壓歲錢”
林小弟本來也在瞌睡，聽到壓歲錢就醒了，迷濛着雙眼問道：“媽，什麼壓歲錢？”
“哈哈哈哈……”林母偷笑。
林紹華笑看了幼弟一眼，抱着趙婉清進了屋。身後，幼弟也成功拿到了壓歲錢，喜滋滋的聲音洋溢在整個家裏。
即使懷了孕，女人的體重對於林紹華來說依舊輕飄飄，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牀上，拉起她的被子給她仔細蓋上。
黑暗中，男人停在牀前望着女人的輪廓，半晌才離去。
回了堂屋，幼弟也不在了，林母給了壓歲錢也讓他回屋睡覺去了。
母子兩人坐在火盆前，外面時不時傳來鞭炮聲響，在寂靜的深夜十分明顯。
“明年畢業了有什麼打算？”林母開口問道。
林紹華明年就要高中畢業了，按理說是是能在城裏找份工作的。
但，前提得是有關係。
林家顯然不屬於有關係的那一類。
沒有關係，就算是高中畢業，也只能回家種地。
林紹華望着火盆裏炸出的火星，聲音低沉：“小隊還缺一個會計，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去。”
他說的小隊是水屯村生產隊細分的三個小隊，一隊的小隊長就是林大爸。
但他這個小隊會計可不是走後門得來的，論實力，整個一隊，就他一個高中生，他不當會計誰當會計？
隔着火光，林母望着兒子低斂的眉眼，輕聲道：“這就很好了，你爸要是活着肯定知足了……”
她作爲母親，對這個大兒子其實並不夠了解，也不能明白他心中的宏圖偉願。但她能隱隱感覺到兒子對於讀書的渴望……
跟他爸一樣，就不是個願意在地裏刨食兒的人！
母子倆的夜談隨着新年的到來而結束，外面的鞭炮聲一陣接着一陣，待接完年，林紹華回到漆黑的屋子裏，牀上傳來安穩的呼吸聲。
他脫了衣服上炕，輕輕掀開裏面的那牀被子，待放好後，又幫她蓋好被子。
睡夢中的趙婉清迎來了嶄新的70年……
“咦？怎麼有兩個紅包？”
早起，趙婉清看着自己兜裏憑空出現的兩個紅包，滿臉困惑。
這裏的紅包和後世的紅包根本不能比，這裏的紅包就是拿紅紙把錢一包，就是紅包。
樣式極其簡陋。
趙婉清拆開這兩張紅紙，一個一塊錢，一個兩塊錢。
是婆婆和林紹華給的？應該就是……總不可能是林小弟給她的吧？
給她錢她就收，趙婉清絲毫不矯情的把錢塞進自己的空間裏。
大年初一拜本家，村裏的本家親戚互相拜年。
林紹華一大早就帶着林小弟出去拜年了，林母和趙婉清留在家裏守門。
過年就是閒，瓜子嗑一天。
路上，趙婉清問他：“不去媽的孃家拜年嗎？”
林紹華淡淡道：“媽和那邊關係早就斷了，很多年不走動了。”
趙婉清便沒多問，兩人一路走到黃土村，路上遇到的人不少，都熱情的和林紹華打招呼。
林紹華應對自如，趙婉清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以前以爲他是個書呆子，沒想到人情來往還挺在行，情商也不低嘛……
待到了趙家，趙婉清老遠就看見趙小弟在門口望風。
“二姐來了！爸、媽，我二姐和姐夫來了！”趙小弟顛兒顛兒的跑進屋。
沒一會兒，趙父趙母連同三個兒子都出來接他們。
“哎呀，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過來了！”趙母皺眉數落趙婉清，還偷偷瞥眼看女婿的反應。
見女婿沒有異色，這才滿意。
進了屋，趙父趙母見林紹華先扶着自家閨女坐上炕，然後才坐，心裏就更妥帖了。
這女婿，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再和林紹華一交談，趙父趙母就更滿意了。
看看這滿身的氣度，看看人家這談吐和見識！幸虧被他們家閨女搞到手了！
再一看自己的幾個兒子……
老大呆板的蹲在閨女旁邊，這也就罷了。
老二眼珠子亂轉，屁股底下像是紮了針一樣亂動！
老三喫着閨女帶來的椰子糖，笑得眉眼彎彎……哎呀，還是小兒子招人疼！
說了一會兒話，趙母便把趙婉清單獨帶進了裏屋說私房話。
第一句就問：“你婆婆待你還好吧？”
趙婉清翻了個白眼，“好的很，我婆婆那個人你還不知道，最是老實了！”
趙母又問：“那女婿呢？你跟女婿看着像是……好了點？”
趙婉清看着自己那滿臉八卦的媽，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隨口敷衍道：“嗯嗯……好了點……”
“唉，你在那邊過的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對了，你上次給我的那個是什麼面啊？咋那樣好喫！”
趙小弟又吃了一顆椰子糖，聽見母親說二姐給的面，立刻道：“好喫！二姐的面好喫！”
“在城裏託人買的……叫方便麪，就是直接用熱水泡開就能喫，當然，煮着更好吃了”
“難怪呢，城裏的東西就是好……”
中午被趙父趙母強留着吃了一頓午飯，林紹華和趙婉清下午纔回去。臨走時，趙母又給兩人塞了一籃子雞蛋。
回去的路上，趙婉清心不在焉的，林紹華停下來望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趙婉清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無事。
兩人並肩又走了一段，趙婉清才道：“今天我大姐沒回來……”
初二閨女回來拜年，這是一慣的風俗。
而今天，林紹華和趙婉清來了一上午了，連大姐和大姐夫的影子都沒見到，那不就是沒來？
林紹華想了想，寬慰道：“或許是有事耽擱了吧。”
趙婉清沉默，沒有再說話。
且說趙家。
自二女兒和女婿走後，趙父坐在炕上一陣感嘆。
看看人家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家，嘖，真是沒眼看……
“女婿明年回來就當小隊會計了，咱們家……哼，一個個就知道喫飯偷懶！”趙父一個個眼刀掃過地上站着的三個兒子。
趙大弟委屈的撓頭，說：“爸，我沒偷懶啊……”
“你是沒偷懶，但你傻！”趙父噴道。
趙大弟這下不說話了，臉上神情很苦惱。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反應慢，智商不夠，但……這也不是他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