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父一個鞋板子就抽了過去,氣道:“你懶!你還有臉說!”
“爸,別生氣了,我給你喫糖……”
趙小弟掏出趙婉清給他的椰子糖,剝開糖紙,乖巧的遞到趙父嘴邊。
趙父那涌起來的怒火頓時消散了一半。
還是小兒子和小閨女貼心啊!
趙父揉了揉趙小弟的腦袋,心中拿定了主意,看着趙二弟說:“明年,你也給我去公社高中上學去!”
趙二弟立刻嚎叫了起來,趙家又陷入了一番雞飛狗跳……
春節過得飛快,轉眼就來到了70年的第一個元宵節。
高田縣這邊喫的大多是實心的湯圓,沒有餡料。趙婉清猜測,大概是不捨得包餡料……
畢竟,糖是個金貴東西。
可對趙婉清並不金貴,她從空間裏掏了包糖,又拿了瓶米酒,做了兩種湯圓,一種是酒釀小圓子,另一種就是甜芝麻餡的大湯圓。
湯圓煮好,給老屋送去了兩碗,林二爸那裏送一碗。
這兩家人看見這湯圓,讚歎美味之餘,也不免感嘆:老三家的兒媳婦喫的真金貴!
另一邊,林家人自己關起門也在喫湯圓。
“婉清這手藝去開店都能行……”林母吃了一口酒釀圓子,感嘆道。
她自認爲是沒什麼做飯天賦的,所以得了個廚藝好的媳婦,心裏特別高興。
美味的元宵還沒喫完,門就被拍響了。
“咚咚咚”
傍晚時分,這拍門聲聽着還有些嚇人。
林紹華起身,走到門前,“誰啊?”
“姐夫!是我!你快開門,凍死我了!”門板另一側傳來趙二弟的聲音。
屋內人都鬆了口氣,林紹華趕緊打開門,只見趙二弟連襖都沒穿,抱着胳膊站在門外。
“快進來”
趙婉清這纔看清趙二弟,眉頭皺的老高,“怎麼了?連個衣裳都不穿就跑出來了?”
她拉着趙二弟坐在火盆前烤烤,林紹華已經去廚房盛了一碗酒釀圓子端給趙二弟。
趙二弟囫圇喫完,咂咂嘴:“二姐,你現在廚藝咋這麼好?以前在家連個饅頭都唉喲!”
趙婉清在背後猛掐了他一把,眼睛衝他一瞪。
趙二弟多機靈的人啊,一下子就領會到了二姐的意思……
不就是不想讓婆家人知道她在家不賢惠的事兒嗎?行,他不說就是了。
“你過來幹什麼?”趙婉清沒好氣道。
趙二弟頓時啞了嘴,低着頭摳起了手。
林紹華拍了下他的肩膀,“二弟跟我進來。”
趙二弟看了看怒目而視的趙婉清,又看了看圍觀的林母和林小弟,乖乖的跟着林紹華進了裏屋。
“爸媽要送二弟去公社高中,二弟不願意,在家鬧了一個春節,今天又在家鬧了才跑過來。”林紹華三言兩語給她解釋清楚。
趙婉清忍不住扶額,“那現在怎麼辦?”
林紹華拉着她坐下來,兩個人把趙二弟一左一右圍着,讓趙二弟陡然有些緊張。
“二姐……我……”他支支吾吾。
“爲什麼不想去上學?”林紹華開門見山道。
“啊?上學有啥用嘛,你看村裏那些知青,上學不也要幹農活兒……”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看着林紹華的目光也慢慢垂了下去。
林紹華直視着他,鄭重道:“你覺得讀書無用,所以選擇了做一輩子農民,是嗎?”
趙二弟想點頭,但又不敢點頭,無助的望向趙婉清。
趙婉清此刻卻在看着林紹華,想要透過外在審視這個青年人的內心……
林紹華繼續說:“我看書上說,我們的鄰國有如何發達的重工業,有多麼厲害的科學家,有各行各業傑出的人才。我們的國家既然要朝着強大發展,難道就不需要這些人嗎?你看到的這些知識分子現在在種地,但再過十年二十年,或許就是另一番境地了。”
“華國幾千年來,政權變換、朝代更迭,但人們始終信奉一句話‘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任何時代,知識都是可以改變命運的,只看你能否抓住機會。”
趙二弟雖然機靈,但他的眼界也僅限於人生十幾年的農民生活,對於外面的世界、對於國家的發展、對於國際局勢的風起雲涌,他一無所知。
所以,在聽到林紹華的話時,他直接被降維打擊了。
他說不出林紹華的話對不對,更不敢隨意反駁……
他只是呆愣的望着眼前這個年輕英俊的二姐夫,感覺自己的機靈失了靈。這一刻,他宛如井底之蛙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其實很廣闊……
和他同樣呆愣住的還有趙婉清。
但和趙二弟的‘愣’並不相同,趙二弟是什麼都不知道,突然有一天別人給他打開了好幾扇新世界的大門!震得他腦仁炸裂。
趙婉清恰恰是什麼都知道,所以才更加怔楞。
作爲歷史的過來人,人們總會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去評論當時的歷史。但他們並不知道,身處歷史中的人,能夠擁有超越時代的眼界和想法,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擁有超越時代的思想的人,註定不是個平凡人。
她靜靜望着眼前這個穿着樸素但容貌出衆的青年,他眼裏的堅定一下子點燃了她腦中的星火。
這一刻,趙婉清就知道,林紹華是她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