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個小罈子被放到了一個個墳坑裏，一塊木頭牌牌寫上某某的名字。
就是如此的簡陋。
伍堅柔也在第一時間，就將老程埋葬了起來。
每個人都在忙，異族的屍體也不能留，留下照樣會發生瘟疫。
只是他們就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完全是挑出來以後，放一把大火，這就算完。
燒乾淨以後也沒人去管他們，任由灰沫沫隨着風飄蕩在大漢的領土，或者肥沃大漢的土地。
用異族的的屍骨肥沃大漢的土地，不寒顫。
當劉進帶着筋疲力盡的千人隊來到輪臺城外的時候，伍堅柔是第一個發現的，原以爲是敵襲。
可當她看清楚那身火紅的戰甲的時候，頓時淚如雨下：
“咱們漢軍的援軍來了！”
等的太苦了。
誰也體會不到輪臺城這些天的死寂，那是一種懷着必死的決心忠軍報國的思想。
可誰又想死？
但爲了身後的百姓，爲了大漢疆土他們不得不戰。
哪怕明知道援軍可能不會及時趕到。
可沒想到援軍真的來了。
張綿聽到伍堅柔的話，緩緩的放下手裏的罈子，擡頭望向了在月光下泛着精光的戰甲，齊刷刷的馬蹄聲，他從未感覺過這聲音如此的悅耳。
對着手裏還忙活着的戰士們吆喝道：
“弟兄們，列陣迎接大軍！”
所有人拋下手裏的活，隨手從身邊撿起一把漢軍的制式長矛。或是撿起一把戰刀，十七個人整整齊齊的站成了一隊，張綿稍稍靠前。
目視着奔襲而來的漢軍騎兵。
劉進早就看到了火光，起初他也以爲是輪臺被攻破了，但是當他看到是大宛大營的火光的時候，心下一喜，看來輪臺的守軍很有章法。
居然偷襲了大營。
這才急忙朝着輪臺而來，他害怕大宛瘋了，再次進攻輪臺。
可是當他藉着月光和大營着火的火光以及城外不斷升起來的一堆堆的火光，能清楚的看到有人在打掃這場。
只是人數不多。
劉進有些想不通，大宛大營都被偷襲得手了，怎麼才這麼幾個人打掃戰場，難道累了嗎？
這一點劉進也理解的，他知道輪臺肯定也陷入了一番苦戰。
等靠近了張綿等人的附近馬速漸漸的慢了下來。
只見劉進輕輕的一擡手：
“全軍減速。”
疾馳的戰馬終於在距離張綿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下來了，其實這也是劉進小心，萬一有所異動他也能及時的反應。
現在兩軍交戰誰也不知這是不是大宛的陷阱。
雖然他心底裏不相信大宛有這個膽子，但是不得不防備。
“籲！”
“前方何人，可是輪臺守將？”
張綿聽到熟悉的鄉音心中激動，向前一步：
“卑職輪臺守將，使者校尉張綿，見過將軍，不知哪位將軍當面？”
離得十多米張綿可以清晰的看清這個人的臉龐，只是太年輕了。
這就是這支援軍的領軍將領嗎？
如此年輕的將領，張綿不認識。
劉進點點頭，頭盔上的翎毛跟着晃悠：
張綿聽到劉進此言，心中暗自點頭，好一員小將，心思真是縝密。
不過他是真的，心中沒鬼，自然不怕。
珍重的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方銅印舉到胸前：
“請將軍驗證信物。”
一名羽林郎官在劉進的眼色下，拿過來了張綿的信物。
劉進看了看，果真是使者校尉的銅印，只見上書使者校尉張綿！
看來這就是博望侯之子張綿了。
說起使者校尉典型就是一個苦差事，和建立了都護府後的情況完全不同，都護府建立以後，大漢是西域三十六國的老大，都護府的官員雖然官職在大漢不顯，可在西域三十六國那是名副其實的土霸王。
可現在完全沒有那麼美好。
乾的都是苦差事，是爲大漢鎮守邊疆監控三十六國動向的，受到大部分國家的排擠，能幹這個使者校尉的真得是能人。
張綿就是個西域通。
完全繼承了他父親張騫的基因。
劉進檢查完這才下馬，對着張綿拱手笑道：
“張校尉莫怪，例行公事，本將也是害怕大宛給我下個套。”
張綿也笑了一下，可能是好久不笑了，竟然有些僵硬：
“將軍多慮了，應當的。”
這等時候，必須小心，換做是他也要驗明正身。
真要是因爲一時的疏忽被刺殺了大將，那纔是要哭呢。
劉進看着張綿的樣子笑道：
“張校尉，本將看你們在打掃戰場，爲何不叫城內其他人幫忙？你們這幾個人幹得幹到什麼時候啊。”
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誰知道，一句話問出去，張綿沉默了。
其餘人也沉默了，有的人甚至已經掉出了淚珠。
張綿深吸一口氣對着劉進道：
“稟告將軍，輪臺守軍苦戰多日，原有漢軍將士六千七百一十二人，戰死六千七百零八人，現有四人。”
“後城內勇士參戰一千零二十四名，戰死一千零一十一名，現有十三名。”
“城內百姓已順密道逃往玉門關方向。”
“輪臺城還帶喘氣的除了戰馬，還剩下十七人。”
一段除了數字嚴謹，其餘都不符合彙報要求的戰報在張綿一字一句間讓劉進感覺像是天雷炸響。
整個輪臺城就剩下十七個人？
就連經過這幾個月嚴格訓練的羽林軍都出現了喧譁的聲音。
劉進強壓着心中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的道：
“你是說，整個輪臺打光了？就剩下十七人？”
張綿默默點頭。
劉進沉默了，走向剛剛大傢伙正忙活下葬的位置，看着有的還在等待燒的戰士屍體，劉進感覺一股怒火，一股沖天的怒火和一股心痛在心中升騰而起。
指着戰士們的屍體語氣複雜的道：
“剩下的都在這了嗎？”
劉進痛心。
他想過輪臺會很危急，不然也不會冒着被彈劾，被收拾的風險分兵，但是沒怎麼也想危急到這個程度啊，戰死上萬人！
這都是一條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可能他們的家人正在等着他們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