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振虎說出來的一番話,讓周海峯心中有氣,但不能發作,只好無辜的說道:“龐將軍,草民冤枉,我手下那些人,只不過是我周家護衛,不是賊寇。”

    “河南自災禍以來,民不聊生,朝廷賑災遙遙無望,我周家就頗有家底,如今也快名存實亡,更何況普通百姓。”

    “草民這一路趕來,路上所見餓殍腐屍,不計其數,這些流民,草民於心不忍,纔將他們帶在身邊,一起有個照應。”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山東境內,知府大人卻說不收治災民,如果讓這些百姓對當地州府官員失望,對朝廷失望,這是多大的損失。”

    “哪怕朝廷賑災消息未下,看在老百姓如此艱難的份兒上,難道不該施以援手嗎?”

    “我手下護衛,曾經有着一千人,而這一路旅途,所遇山匪流寇無數,慢慢的也減員到現在不到五百人。”

    “而龐將軍只是看一眼就認定我是響馬,試問,有哪個地方的響馬會保護流民一起遷徙生活?”

    周海峯把話說完,堂上的王鑑和龐振虎久久無話。

    許久以後,龐振虎說道:“周掌櫃,本將軍誤會你了,不過,要想過城嘛…”龐振虎話說一半,轉眼看看周海峯身後的衆人。

    周海峯心領神會,連忙轉頭說道:“周信,你們幾個去外面等我。”

    周信等人雖然疑惑,但是也聽從命令轉身去了外面。

    王鑑這才說道:“周掌櫃,你也知道這是災年,全國糧食供應比較拮据,我東昌府也入不敷出,所以我想周掌櫃是否可以捐贈一些。”

    龐振虎也是點頭附和道:“周掌櫃,我帳下軍需也頗爲拮据,也想請周掌櫃資助一二。”

    周海峯聽到兩個當官的這番言語,一時間驚的目瞪口呆,這是把我當成冤大頭了,這不是敲詐嗎?

    周海峯片刻也回過神來,連忙苦着個臉說道:“王大人,龐將軍,草民這一路接濟災民,身上是在沒有多少銀兩了啊。”

    王鑑連忙笑着搖頭說道:“周掌櫃,莫要擔心,我要的不多,五十萬兩就夠了。”

    龐振虎也是附和道:“周掌櫃,我也是。”

    周海峯真的氣都上來了,直接驚呼道:“一百萬兩,我就是填上我這條命也拿不出來啊!”

    周海峯知曉,一百萬兩,在明末這個時代,是一個州府一年的財政收入了。

    這些當官的是以爲商賈錢多的很嗎?

    王鑑和龐振虎看着周海峯那欲哭無淚的臉,頓時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要的太高了。

    然後,王鑑直接退了一步:“那就二十萬兩吧,二十萬兩不多。”

    龐振虎也在旁邊狠狠點頭。

    周海峯這下是真的要哭了,自己身上滿打滿算就五百兩,這是真的拿不出來。

    王鑑和龐振虎看周海峯沒說話,以爲周海峯不想拿出來。於是二人面色開始不好看了起來。

    王鑑看着周海峯陰厲的說道:“周掌櫃,本官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本官在退一步,十萬兩,十萬兩對於你們從商者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龐振虎的眼睛裏也有了一絲殺氣。

    周海峯已經怒了,看着這兩個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父母官,直呼天道無能,社稷無能。

    周海峯狠狠說道:“二位大人,你們今天就是殺了我,我也拿不出來二十萬兩,我現在全身上下連一兩都掏不出來,你們不信的話,大可搜我的身。”

    龐振虎看見周海峯這個強硬的態度,直接怒了:“好,周掌櫃,既然你不願意拿出來,那本將軍也不客氣了。本將軍把話給你放這兒,這個東昌城,你過不去。”

    “現在本將軍確定了,你就是響馬,你最好不要逃跑,等着本將軍將你的腦袋掛在城門口示衆吧。”

    周海峯聽到這句話,盤算了一下東昌城的城防人員,料想自己的護衛加上預備役也不懼,直接硬氣的說道:

    “過不去就不過了,我還不稀罕,哼。”說完便拂袖而去。

    周海峯帶着衆人回到帳篷以後,沉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周敏兒等人見狀問道:

    “峯哥,到底怎麼了,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啊?”

    周海峯併爲回話,只是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隨後,周海峯讓周信將周全斌一起叫了進來。

    “各位,此次進城,遇到了一些難以預料的阻攔,我也忽略了現在這個亂世人心的險惡與貪婪不僅僅在百姓裏。”

    “傳我的令,周全斌,吩咐下去,今夜增加哨崗,將探子放到距城門五里範圍,盯緊城池動向,有情況隨時彙報。”

    “其餘人等,今夜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同時,明日將所有預備役召集,將武器發放。”

    “敏兒,明日可能有情況,記得安頓好百姓,明早叫所有人收拾行裝,準備隨時撤退。”

    “將流民百姓保護好,一發生什麼風吹草動,抽調五十名預備役,帶上寡婦營的母親孩子,組織百姓撤退。”

    “周信,你帶領三十親衛,隨時準備,明日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給我潛進城去,把那個狗糧養的王鑑活捉了。”

    “去安排吧,今晚都好好休息,明天怕是有一場苦戰了。”

    此刻,周信周全斌周敏兒三人互相對視着看了一眼,似乎隱隱約約感覺到事情有些不簡單。

    可他們還是忍住了向周海峯詢問的衝動,只能依照命令,緊鑼密鼓的安排人員去了。

    周海峯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平靜。

    自己只是想着在這個亂世安安穩穩的尋得一處地方做個普通人,普通商賈,過過好日子。

    然而,這次與朝廷命官的對話發現,這個時代真的從上到下的腐敗風氣,怪不得災禍連年也不見好轉。

    這麼多天了也不見朝廷賑災的檄文,這個時代難道就昏暗成這樣了嗎?

    周海峯的心裏,慢慢的,一顆想法種子破土而出,轉瞬間扶搖直上,直指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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