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說,她家現在成了蛇窩,一條巨大的森蚺盤踞在她家神壇上,還有一窩蛇子蛇孫。
“這個阿柱真是個傻的,也不知道害怕,還抓着小蛇在身上玩……”
老爸一邊說,一邊走進屋子,着急忙慌地給我收拾東西:“村裏你暫時不能待了,先出去避避風頭!”
我拽住行李箱:“老爸,你什麼意思?”
老爸急得熱汗直冒:“我聽你桂叔說,李家族長去找了村長,要來咱家賭你!”
之前沈君心大顯神威,很多鄉親都看到了。
現在村子裏鬧蛇,還搞出了人命,大家很輕易就會想到我。
這件事真是沈君心做的嗎?
不可能!
沈君心不是這樣的人。
我越想越蹊蹺,心底裏不斷呼喚着沈君心,卻沒有半點回應。
村子裏出了大事,他卻沒有露面,也沒有迴應,要麼,這件事真是他做的;要麼,他出事了!
不管是哪一種,我都不願看到……
見到老爸驚慌失措,不斷給行李箱裏塞東西,我心底涌出一絲苦澀:“老爸,你也覺得,這是蛇靈做的嗎?”
老爸魁梧的背影僵住:“小玉啊,我……”
他支支吾吾,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我明白了!”
連我最親近的人,都懷疑蛇靈害死了人,更別說村裏的鄉親們。
就算沈君心失聯,就算所有人都認定他是兇手,我也願意信任他,他不會喪盡天良。
可他呢?他在哪兒?
我強壓着複雜的心情,走到老爸身邊:“老爸,你以前教過我,遇事不要逃避,可你現在,卻要我揹着罪名,當一個逃犯。”
法律確實沒證據制裁我,可是,這個村子、我從小長到大的家鄉,就再也回不來了。
老爸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小玉,這次的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怕你沒等來真相,就被他們給害死了!”
我笑了:“現在法治社會,殺人是犯法的,他們纔沒那麼傻。可我今晚要是走了,豈不是坐實了害人的罪名?”
“你還小,你不懂……”
正說着,一羣人鬧哄哄地聚集在我家門口,咣咣砸着門。
“開門……”
老爸臉都嚇白了,東西也不要了,抓着我就往後門跑。
後院的籬笆牆外,一隊人馬手拿鋤頭和鏟子,圍得水泄不通。
老爸表面還算鎮定,雙手卻抖得厲害:“小玉,你放心,我會護着你。”
如今敵衆我寡,老爸想護着我也有心無力。
我撒開他的手:“老爸,我相信蛇靈沒有做過,我不怕跟他們對峙。”
我大步走到門外,門板咣噹作響,幾乎快要散架。
“白玉,開門吧,我知道你在家……”村主任李東強扯着嗓子在喊。
他雖是李家人,但好歹是個村官,應該能講些道理!
我打開房門,一個人影猝不及防撲了進來,摔了個狗喫屎。
“主任……”好幾人涌進來,七手八腳地扶起他。
他四十來歲,平時也沒什麼架子,人特別隨和,我管他叫李叔。
“李叔,你沒事吧?”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跌進來。
李東強被人扶坐在地上,我想扶他去坐椅子,他卻驚恐地往後一縮:“白玉啊,你別碰我!”
我的手僵在半空。
老爸走過來,護犢子地把我拉到身後:“主任,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還帶了這麼多人。”
李東強神色怪異地看了我一眼:“村裏出事了,鄉親們反映說,跟你家白玉有關。”
話音剛落,有個中年婦女就站了出來:“就是她,她身上有蛇仙。”
我認得她,她跟楊慧林親如姊妹,應該是來幫好姐妹出氣的。
老爸煩躁地皺着眉,一嗓子吼了回去:“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女人掃視一圈:“這裏在場的,好些人在你家找蛇仙看過事。”
好多人附和着:“是啊……”
這些人,之前賴在我家不走,我爸好喫好喝伺候着,還被附體給他們看事。
他們就是這樣‘報答’的嗎?
我不爽地瞪着那女人,嚇得她不敢再嗶嗶。
李東強嘆了口氣:“白玉,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小時候也被蛇仙害過,這次肯定是受蛇蠱惑,只要你把那條蛇交出來,我保證你不會有事。”
別說我家沒有蛇,就算有,我們同生共死,我也不可能輕易交出去。
“李叔,這件事恐怕有什麼誤會,你確定調查清楚了嗎?”
李家人嚷嚷起來:“還要調查嗎?全村就你家住着蛇仙,你這個妖女……害死李媛不夠,還害死我二叔,害了我嬸子,我特麼要你償命……”
他說着就朝我衝來,手裏的棍子高舉過頭頂。
我嚇傻了,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閃躲。
眼看棍子要碰到面門,我下意識地擡起手臂阻擋。
下一秒,一聲悶響,我爸一腳踹在那人肚子上,直接把人踹翻了。
“打人了,白家動手打人了!”好多人扯着嗓子喊,李家人相互對視一眼,默契地衝進來,跟我爸扭打在一起,三下兩下就把我爸按到了地上。
糟了,上當了!
李家人是故意的!
派一個同輩來揍我,只要我爸出手,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進來打人。
我趕緊去勸架,沒幫上什麼忙,反而還被亂拳打了兩下。
我捂着肚子,腰都直不起來。
“李叔,你是村主任,也不管管嗎?”
我扭頭一看,李東強歪在地上,正閉着眼睛裝死。
我狠狠拍了自己一把,李東強姓李,我怎麼能期待他秉公執法?
如今除了我爸,沒人願意幫我。
他被人死死踩在地上,滿臉都是土,每動一下就會挨一腳踢。
就算捱打,就算趴在地上,他的眼睛也睜得大大的緊盯着我。
我再也忍不住,崩潰地大哭起來……
我被李家人綁着,帶到了李媛家。
門口的水泥壩上,架着一塊門板,上面擺着一具屍體,屍身蓋着草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