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林坐在地上,披頭散髮,身上裹着一張毛巾被,兩腿之間不停地流着血。
看到我,她啊的大叫一聲,像受到了某種刺激,拼命地用頭撞着牆。
“快把她按住!”李家姑奶一聲令下,幾個五大三粗的大媽抱住了她。
她躲在大媽的懷裏,驚恐地捂着頭:“白玉……白玉我錯了……”
我一頭霧水,欺負她的是蛇,她爲什麼會怕我?
“你們看看,昨晚站在李家門口的,是不是她!”
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慢悠悠從屋子裏走出來,指着我的臉。
“王婆!”我嚇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往後退去。
她不是病了嗎?還跑路了,怎麼會……
我意識到上當了。
她造成跑路的假象,故意麻痹我們,其實,她一直都在李媛家!
王婆眼裏閃着冷光,也不搭理我,叫了幾個人圍到我面前。
“對,就是她!”
“我不會認錯,就是她在李家門口站了一宿!”
這些人七嘴八舌,都說李家出事時,看到我站在門口。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消失的。
可我昨晚明明在家裏睡覺,怎麼會出現在李家?
難道是我剩下的那個魂?
我擡眼看向王婆,她知道我走魂,卻故意讓人來指認我,就是爲了坐實沈君心殺人辱妻的罪名!
我氣得渾身發抖,還沒開口,人羣裏就有個拄着柺杖的,一瘸一拐挪到我跟前。
他伸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驚恐地向後一倒:“是她,就是她!當時我們車禍,都是因爲她!”
所有人齊刷刷扭頭盯着他。
他說:“當時大巴開得好好的,就是這個女的,突然出現在路中央,司機爲了躲避她,才失控掉下河的……”
我的身體瞬間涼透,整個世界烏雲密佈。
老爸嚷嚷道:“藥可以亂喫,話不可以亂說。”
“我當時就坐在車上,看得清清楚楚!”
人們炸開了鍋,村裏死了八個人,還有十幾個受傷住院的,他們家人全都跳出來。
“妖女,你個爛透心的,你害死我兒子……”
“我剛娶的媳婦沒了,都是你……”
“我老孃現還在醫院躺着,我要告到你傾家蕩產……”
……
所有的罵聲,潮水般鋪天蓋地襲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幾隻大手推搡着我,幾乎要把我撕碎。
我站在原地,任由他們打罵,似乎都感覺不到疼。
柺杖男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
畢竟……老爸在事故現場,也見過我的魂!
我開始細細回想那些蛛絲馬跡。
鄰居張嬸第一個見到我的魂,在十字路口。
結果那裏發生了車禍,撞裂了擋箭碑。
第二天,老爸在車禍的河邊也見到了我。
我記得他們都說,那個我一動不動,似笑非笑,看着很是詭異。
這跟我在墳山上見到的小可憐完全不同!
我越想越害怕,路上那個陰森的魂,或許真的有古怪……
我張開嘴正要解釋,頭皮突然一陣刺痛,被人拽住了頭髮。
“好了!”王婆一聲怒喝,所有人都停手。
她雖然鬧了笑話,名氣大不如從前,但威懾力還是有的。
我頭皮一鬆,身上的拳頭也隨之停止。
王婆尖窄的臉上怒意滿滿:“這些事,我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她一步一頓走到面前:“白玉,你想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好奇地看向她。
她詭笑地朝我貼近:“只要你承認,一切都是沈君心做的,我保準你沒事!”
昨晚的事我不瞭解,但車禍的事,沈君心說過,是那夥人做的。
我不能冤枉他!
我緊閉着嘴,抵死都不願開口。
王婆失望地搖了搖頭:“鬼迷心竅!”
她勾了勾手指:“開棺!”
棺材蓋被人掀開,兩個粗壯的大媽一左一右地架着,把我推棺材裏。
棺材很小,明顯就是女人的尺寸,裏面貼滿了黃符。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們想把我活埋?
我掙扎着想要起來,大媽擡手就掄了我一個耳光。
我耳朵嗡嗡的,腦袋一片轟鳴,整個人都被打暈了。
李家的叔伯兄弟擡起棺材蓋,正要蓋棺,突然眼睛一瞪,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棺材蓋滑落在地,我抓緊機會,從棺材裏坐起身來。
院子裏一片尖叫,所有人都驚悚地盯着屍體。
蓋屍的草蓆劇烈地抖動着。
刷拉……刷拉……
詐屍了?
大家都嚇傻,紛紛向後退去。
只有王婆在往前走。
她臉色凝重,伸手進布袋裏抓了一把米,瀟灑地甩在草蓆上。
屍體馬上就消停了,一股很難聞的屍臭味溢了出來。
王婆啐了一句:“雕蟲小技。”
她拍了拍手心,正要去看地上的幾個人,人羣中發出一陣騷動。
李家的姑奶好好的,突然崩潰地嚎啕大哭!
“我好痛,我好冷……”
竟是個粗壯的男人嗓音!
她周圍的幾個人,嗖的一下遠離,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包圍圈。
姑奶難受得在地上打滾,表情和聲音都特別像李富貴。
王婆臉瞬間黑了,她朝姑奶走去,姑奶翻着白眼,殺豬般地大叫起來:“王婆,你幹嘛要害我?”
王婆身形明顯一怔:“胡言亂語!快,把她給我按住!”
押着楊慧林的大媽擼起袖子又來壓姑奶,卻被她單手甩到了地上。
姑奶力氣極大,狠起來還咬人,根本不像個七老八十的老人。
大家都知道,她被附身了。
在場的大氣都不敢出,任由她滿地打滾、胡鬧。
王婆抓着米撒在姑奶身上,痛得她嗷嗷叫:“王婆殺人了……”
跟楊慧林不一樣,李富貴見到我沒什麼反應,反而特別針對王婆。
王婆氣急敗壞地讓人去房裏拿紅線和筷子出來。
人剛跑進屋,大門口就傳來一陣嘶嘶聲。
一條水桶粗的大森蚺,高高地立起身子,從人堆裏探出頭來看稀奇。
見到王婆,它興奮地搖頭擺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