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強遲遲不敢接過，臉上比吃了蒼蠅還要難受：“這……”
他眼尾一瞥，抓來一個十歲的孩子：“你拿着，去交給你爸！”
小毛孩覺得好玩，抓過麻繩邊甩邊往外跑。
李富貴順着繩子被掄到空中，晃得不成人形。
“行了，你們回去吧！”我示意那頭小香豬：“東西留下。”
李東強給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其他人都走了，就他磨磨蹭蹭。
察覺到他有話要說，我挑着眉：“李叔，還有事嗎？”
他唉了一聲，噌亮的腦門擰出一個川字，神神祕祕地開口道：“秋蘭出事了！”
我一點也不意外：“我知道，上吊死了。”
李東強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消息這麼靈通，隨即附和着點頭：“沒錯，是吊死了，按理說，吊死的人，肚子不可能變大，但屍體那個肚子……”
他雙手環抱，往前比劃一道，模仿臨盆的孕婦。
我看向沈君心，剛纔我們見到那具屍體，肚子挺正常的，怎麼會變大呢？
沈君心神色飄忽，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我瞪着他：“你有事瞞着我！”
沈君心笑了一聲：“我說過，這具屍體有古怪。”
他點到即止，眼底的貪婪是藏也藏不住。
李東強給我形容了半天，然後說：“那肚子裏，好像有活物，肚皮會動，偶爾會有東西慢慢地向外鼓，我家老三去按她的肚子，一按，她鼻子嘴巴就會吐出好多黑水泡泡。”
聽起來真有點邪門吶！
李東強不停地擦着汗，在我面前點頭哈腰：“小玉，我想請蛇仙去看看！”
不用我開口，沈君心早已躍躍欲試。
不過，他不急着動身，而是讓李東強回去先搭靈堂，喪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們晚上再過去。
聽到沈君心願意出馬，他心頭的大石總算落下：“有勞蛇仙了……”
李東強前腳剛走，我就生氣地瞪了沈君心一眼。
怪不得他在老槐樹下那麼激動，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你專門挑晚上去，是因爲她肚子裏的東西還沒成熟，對吧？”
他打了個響指：“知我者，莫若小玉也。”
他現在急需喫凶神惡鬼提升功力，像李富貴那種呆呆傻傻的小鬼，他壓根就看不上。
“說吧，她肚子裏的是什麼？”
沈君心爲難地皺着眉：“我沒太靠近，看不太清，可以確定是有東西借屍腹脫形。”
他朝我暗示：“有什麼動物，死後多掛於樹上？”
我脫口而出：“貓！”
在我們鄉下，有種說法叫“貓不可埋”。
貓死之後葬在土裏，陽光不能直射。
陰暗潮溼的土壤，容易讓貓屍變成妖。
在我小時候，偶爾會看到樹上掛着風乾的貓屍，別提多滲人了。
我艱難地嚥了口唾沫：“她肚子裏的不會是貓吧！”
沈君心不置可否。
“槐樹屬陰，那女人一身嫁衣，鞋子腳不沾地，在槐樹上吊死，是極陰的兇屍，她的肚子，很適合某些邪物脫形成人。”
沈君心壓低嗓音：“她是被我逼急了！”
沈君心屢次破壞王婆的計劃，讓她名聲掃地，連村子都不能回，王婆恨他恨得牙癢癢，連邪法都用上。
“看來，她家五通神跟她鬧掰了。”他頗爲得意地笑了一聲。
五通神跟王婆各懷鬼胎，估計早就看不慣王婆的所作所爲。
他們分道揚鑣，王婆的主神沒了，能用的人手不多，她急需擴充兵馬。
我緊張的問道：“如果秋蘭肚子裏的東西出來，那會怎麼樣？”
沈君心眉宇間籠罩着陰雲：“生出來……你們村就麻煩了！有我在，它沒機會出世。”
沈君心讓我準備黃紙、剪子和柳條，晚上跟他去趟靈堂。
我凝重地點點頭，又要開始賣命了！
我看向老爸，想到他後脖子上的人臉，我就有種莫名的緊迫感。
秋蘭算什麼，以後這種惡鬼邪祟，只會越來越多……
“聊完了？”老爸問了一句，見我跟空氣說話，他早已見怪不怪。
他蹲在地上，寶貝地逗弄着小豬仔。
“李家夠誠意啊！”他笑得合不攏嘴，轉身就要去磨刀。
那豬長得萌萌的，渾身透着粉嫩，我有些於心不忍：“老爸，蛇仙還沒發話呢，你急什麼？”
老爸一拍腦門：“瞧我這急性子，那……蛇仙什麼時候想喫肉，我再磨刀給他紅燒。”
沈君心看了我一眼，又瞥向那頭豬：“我不喫肉。”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蛇不喫肉的。
正有些好奇，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咬住我的脣：“我只喫你……”
我的臉再一次紅透，燙得像壺裏的滾水。
喫完飯，沈君心說帶我去個地方。
我們逛到村東頭，村口的空地停着幾輛推土的獨輪車，李家幾個叔伯擼起袖子，拼命地揮鋤挖土。
“蛇仙廟就修在這兒嗎？”
“我親自選的址。”沈君心像領導來視察工地，揹着手轉悠一圈。
我跟在後邊：“你爲什麼要建一座廟呢？”
他眼神特別駭人，語調冰冷：“當日，老妖婆建擋箭碑把我攔在村外，今日，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個沈君心，還真是記仇啊！
我看着這四四方方的地基，真沒想到蛇仙廟還有這功能。
建了廟，王婆他們就無法再踏入村子半步。
“不僅如此。”沈君心停下腳步，語氣略有些沉重：“你聽過這句古話嗎？‘神無廟，無所歸。人無室，無所棲。命無宮，無所主’。”
我搖了搖頭，面前的背影突然往下沉了一寸，有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落寞。
“小玉，我需要一個家，也需要人們的信仰和香火。”
我的心隱隱作痛，卻故作輕鬆地勾了勾他的手指：“天天賴着我的牀，我還以爲你把我那兒當成自己家了，原來你這麼見外啊……”
沈君心被我成功逗笑：“誰讓你的牀那麼軟，你又那麼香呢？”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枚蛇形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