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首尾相銜，栩栩如生。
“戴上它，關鍵時刻，能保命護身。”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我東西，還是這麼貴重的玉佩。
不等我接受，他低下頭，雙手解開玉佩的黑繩，環過我的脖子。
冰涼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他偏過頭，專注地繫着繩子，挺俊的眉眼特別迷人。
我心猿意馬，胸口撲通撲通越跳越快。
戴好玉佩，他的手指撩過耳邊的碎髮，順手幫我整理了頭髮。
“小玉，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玉佩沒碎，你就不必驚慌。”
這話說的……難道我們今晚會出事？
我心緒不寧，用力地抱着他：“沈君心，你別嚇我啊。”
他的臉頰深深埋進我的髮絲：“沒事，我只是未雨綢繆……”
沈君心做的每一件，都有他的理由，我不相信這是心血來潮，他一定預料到了什麼。
我握着這塊蛇形玉佩，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深夜，接近子時，我和沈君心來到靈堂。
除了李家老三，只有李東強和幾個本家兄弟在靈堂守夜。
秋蘭的兒子跪在地上，不停地往桶裏燒紙。
外邊擺了好幾張麻將桌，卻一個鄉親也沒有，偌大的靈堂靜悄悄的，只有燒紙的噗噗聲。
秋蘭生前得罪了不少人，除了跳河的寡婦，還有好幾家被她攛掇得離了婚。
這些年，她明裏暗裏也沒少說道我。
說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丫頭。
說我媽跟野男人跑了。
甚至還亂嚼舌根，說我不是我爸的女兒，我爸就是個冤大頭。
因爲她，我小時候沒少躲在被窩裏哭。
所以我特別討厭她，從來都不會跟她打招呼。
如今她上吊慘死，我的內心毫無波動，連支香都懶得上，徑直走進靈堂裏。
見到我，李東強和李家老三李東雨，蹭地站了起來。
相比之前的橫眉豎目，他們現在客氣極了。
“小玉啊，你總算來了。”李東強趕緊讓他老婆去給我倒茶。
我盯着秋蘭的遺照。
她兩頰凹陷，顴骨高聳，咧着一張大寬嘴，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我移開目光：“帶我去看屍體吧！”
李東雨趕緊給我領路，來到了後面的棺材邊。
隔得老遠，他就縮着不敢向前：“白玉啊，叔有點發怵，你還是自己看吧！”
說完，他一溜煙就消失不見。
真是個慫包蛋，自家老婆都怕成這樣……
我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然後一步一步走到棺材邊上，大着膽子伸頭一看，差點沒被嚇死！
紫黑色的死人臉上，一雙眼睛睜得滾圓，又長又紫的舌頭耷拉在嘴邊。
我的頭皮瞬間發麻，閉着眼扭向另一個方向。
敞開的壽衣底下，屍體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塞了一個籃球。
肚皮上一跳一跳，好像真有什麼東西。
我撿起旁邊的一根蠟燭，輕輕戳了一下。
秋蘭的嘴巴鼻子，噗噗的噴出好多黑血泡泡。
沈君心站在我身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肚子：“還有一個小時……”
他在等時機成熟，等肚子裏的東西瓜熟蒂落時，再一擊即滅。
沈君心讓我別忙着走：“把黃紙拿出來。”
我從揹包抽出黃紙，沈君心咬破他的指尖，畫了一道血符。
“放在屍體的頭底下。”他示意我趕緊的。
我腿都嚇軟了，我看都不敢看，他還要我去碰屍體……
不過他帶我來，不就是爲了打下手，做苦力的嗎？
我欲哭無淚，一手拿着黃符，沉重地走到棺材頂部。
罷了，她就是個死人，還能跳起來掐我不成？
我咬着牙，眼睛虛晃了一下，右手伸進棺材裏。
我摸到了秋蘭的腦袋，抓着那一團毛躁的頭髮向上一提，左手飛快地塞進血符。
我左右開弓一氣呵成，一顆心狂跳不止。
沈君心站在一旁，頗爲欣賞地微微一笑：“很好。”
我噁心地掏出紙巾擦手，卻發現手指上沾了幾根很短的黃毛，不像是秋蘭的頭髮。
他明顯也看到了，似乎確認了什麼，他眼中的深意更濃。
或許是血符起作用了，棺材裏的屍體突然彈了一下，肚子咕嚕作響。
我全身都炸了毛，拼命地往沈君心背後躥。
他盯着棺材鎮定自若：“小玉，出去取一個空碗來。”
我哆哆嗦嗦地挪着腿，掀開白布簾，李家人一個個伸長了腦袋。
李東強幾步上前：“白玉，情況怎麼樣？”
我坐在椅子上，仰頭喝了一整杯茶：“你們……拿個空碗過來。”
李東強的媳婦取了一隻土碗交給我。
我強壓着心底的恐慌，走到白布背後。
沈君心接過土碗，隨手一丟，碗底四平八穩地滑落到棺材底下。
滴答……滴答……
有水聲傳來。
我低頭一看，棺材底下滲出了好多水。
“這是什麼……”
沈君心的瞳孔縮成一根針：“屍氣。”
屍氣本該是氣，因爲太過陰寒，直接凝聚成物。
沈君心示意我再趴低一點去看。
我跪趴在地，臉蛋幾乎要貼在地上。
透過架着棺材的木凳，我看到棺材底下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似乎有融化的跡象。
而那些水，並不是棺材裏滲出來的，而是冰霜融化的水。
“好重的寒氣！”我一骨碌爬起來，拍掉身上的土。
現在正是最熱的三伏天，李家沒有用冰棺，只是最普通的黑棺，棺材底下居然結了一層冰。
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敢相信，屍氣太重竟然能結霜。
“是你的血符化了冰，對吧？”
沈君心輕微地點了下頭：“小玉，去把碗拿出來。”
我這才發現，碗裏的水快要接滿。
我蹲在棺材邊上，小心翼翼地把碗挪出來。
這碗水白中泛青，透着一股寒氣。
沈君心看了一眼水碗：“你端着它往東走，路上不要回頭，任何人叫你也不要答應，一直走到小橋邊，把水碗倒扣在橋上，然後不要逗留，立刻轉身回來……”
大半夜的，我端着一碗屍氣凝結的水在路上走，想想都要命。
見我猶豫，沈君心眼神如刀：“你多磨蹭一秒，待會就會多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