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我怎能不擔心呢?
小黑不遠千里前來彙報,沈君心神色焦急,我看在眼裏。
老爸一定出事了!
“我們一起回去……”我態度強硬,死死拽着沈君心的胳膊。
他拗不過我,思索片刻,似感覺到時間緊迫,終於妥協:“先回車上。”
這裏人多眼雜,沈君心也不好多說什麼,更是無法變身。
我心領神會,跟着他一起回到車上,剛合上車門,前方的司機便一腳油門飛竄而出。
我望着開車的陌生男子,一身黑色風衣,面容方正,濃眉大眼,身上有種軍人的氣場。
見到我們,他冷峻地打着招呼:“老大、玉姐。”
“你好……”我看向沈君心,眼神詢問着這是誰。
沈君心說:“他是小黑。”
我驚奇不已,這就是剛剛草地裏趴着的小黑蛇!
跟柳雲龍的痞氣和放蕩不同,小黑身材板正,面容嚴肅老成,像塊硬鐵,看着就很忠誠靠譜。
“他就叫小黑,沒有名字嗎?”我問。
沈君心頷首:“他也姓柳,柳奎。”
他手下的小蛇基本上姓柳,也有姓白的,姓白的比較少。
他有時會記不住名,於是就給他們起外號。
根據花色喊他們小黑、小白、小黃、小菜花。
“之前被蘇韻剝皮害死的小黑蛇,就是柳奎的同胞兄弟柳坤,跟了我很多年。”
說到這,沈君心似想起了慘死的柳坤,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柳奎握着方向盤的手咔咔作響:“我不會讓哥哥慘死!總有一天,我定會手刃仇人!”
柳奎咬牙切齒,看得出來,他心裏的恨意很深。
柳坤的死狀歷歷在目,連我都無法忘懷,更別說他的至親了。
我不由得想到老爸,想到他後背上那醜陋的人臉瘤子。
就像個被火燒過,毀了容的臉龐,觸目驚心。
如果老爸真的出事……就算蘇韻躲在天宮裏,我也要殺進去取他狗命。
車輛一路疾馳,駛入了一段山路,周圍兩側密林遮天,遠處隱隱浮現野獸的鳴叫。
待到小路的盡頭,車輪緩緩停下,沈君心拉開車門,下車的一剎那,身體快速膨脹、變長,宛如一條黑得發亮的巨龍。
我卡着他的後背,紅斑消失不見,光滑的黑色蛇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明明是條蛇,卻散發着天神般的威儀,仰頭直視着陽光,整個散發出威震天下之勢。
沈君心與之前大不相同!
他蛇尾呼嘯而過,將我高高捲起,輕落在背脊上。
“小玉,坐穩了。”
沈君心沖天而起,帶着我飛入雲霄……
我抱着沈君心,扣住他身上的蛇鱗,耳邊灌入兇猛的風聲。
相比上次,沈君心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羣山和城市在我腳下不斷飛馳,沒過多久,我便看到了進村的大橋。
沈君心放慢速度,從人羣中靈活都擦肩而過。
村子裏人來人往,牽着水牛的叔伯,路上瘋跑的小孩,還有悉悉索索嗑着瓜子擺龍門陣的嬸嬸們,沈君心粗壯的身軀,從他們眼前掠過,捲起道道冷風。
倒是有個咿呀學語的小奶娃,唆着手指,目光隨着我們從左到右,含糊不清地喊着:“飛飛,飛……”
我驚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又讓人莫名心跳。
在提心吊膽和新奇的折磨下,躥進了蛇仙廟。
沈君心落地的瞬間,恢復了高大的人形,差點頂到蛇仙廟的門框。
他長眉若柳,身如玉樹,身上的衣服微溼,薄薄的汗珠密佈額前,浸溼了柔軟的短髮。
他微喘地看向門內,煙霧繚繞的大門裏,兩方蛇尾交纏的雕像很是顯眼。
廟祝老頭慢悠悠地走出來,跟香客陪着不是:“今天蛇仙廟有事,趕緊回去吧啊,要關門了。”
燒香的人明顯有些不悅,卻也不敢多言,只能放下手裏的香,徑直從我們面前走過,兩眼直勾勾的,完全無視我倆。
她一走,蛇仙廟的大門便悄然鎖上。
沈君心牽着我的手:“進去看看。”
我點點頭,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對翅膀飛進去。
廟祝站在廟門口恭候着,佝僂的身體逐漸挺拔,老樹皮的面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飽滿、白皙,這哪裏是個糟老頭子,分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少年骨架極小,五官小巧玲瓏,一頭烏黑的長髮,配着烏黑閃亮的大眼睛,天生一副笑臉。
見到我們,他急切地皺着眉,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向我,又看看沈君心,似在詢問着什麼。
沈君心深邃的眼眸使了個眼色,是少年趕緊在前面帶路:“老大,玉姐,在這邊。”
我跨入廟門,隨着他走進後院,剛過門檻,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撲鼻而來。
院子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個大木桶,我爸雙目緊閉泡在桶裏。
桶裏黃褐色的水冒着白氣,中藥味便是從此處傳來。
我爸雙目緊閉,臉色煞白,他一動不動都保持着這個姿勢,就好像……就好像死了一樣!
我腳步沉沉,彷彿灌滿了鉛,每挪動一步,身上就會冰涼幾分,我用盡全力走到桶邊,身上通體發寒。
“爸……”我強忍着眼淚。
老爸沒有任何反應,難不成,我們來晚了?
我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幸得沈君心長臂一攬,我勉強站直身子。
沈君心手指一撥,我爸在木桶了轉了一圈,後背上的人臉,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張巨幅的人像,碩大的人臉,佔據着整塊後背。
猙獰的女人臉,鼻子眼睛嘴巴扭曲變形,彷彿在嘲笑,在嘶吼,在一口一口吞噬着我爸的生命。
“居然變得這麼大!”我想要伸手觸碰,手腕一緊,被沈君心握住:“當心,這東西有毒!”
我眉頭跳了跳,沈君心盯着黃褐色的藥浴,解釋道:“以毒攻毒。“
想要遏制我爸的人頭蠱,唯有用世間最毒的毒藥。
正說着,水裏嘩啦一聲,滑溜的黑影一閃而過,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