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雙眼微眯，眼底的狠勁和狡黠一閃而過。
不好，她要使壞……
我剛反應過來，整個人天旋地轉，身體由實質化爲了粉末，輕盈如煙，飄進了青銅球裏。
乾坤世界，不過方寸之間。
我本以爲睜開眼，會是在銅牆鐵壁，沒想到，我竟然是在村子裏。
與我方纔見到的情形不同，村子裏一片祥和、靜謐，放眼望去，層層的梯田綠油油的，花草樹木鬱鬱蔥蔥。
我就站在家門口，老爸提着一個豬蹄子走來，嘴裏還哼着曲兒：“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蹩腳的粵語，聽得我渾身一緊。
這是他最愛的一首歌，跟着唱了十幾年，也沒唱標準過。
每次他唱歌，就代表着他心情不錯。
我死死掐着大腿，劇烈的疼痛，不斷地提醒我，這一切不是夢境。
昏昏沉沉的腦袋告訴我，一切都是幻境，這兒不是真實世界的村莊，面前的男人也不是老爸。
我警覺地向後退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癡傻的笑：“蟲兒飛……蟲兒飛……蟲兒飛走了……”
披頭散髮的女人，穿着一身過於寬大的男士T恤，她歪嘴斜眼，趴在地上捉着一隻蚯蚓玩，抓到後，見蚯蚓在指尖掙扎，她又不忍地鬆開。
她的腳上帶着沉重的腳鐐，柔嫩的腳踝被鐵圈磨破，鮮紅的血液順着腳跟流到地上，混進了泥土裏。
老爸打開房門，徑直從我面前走過，見女人趴在地上玩蚯蚓，頓時就耷拉着臉。
“瑤瑤，都跟你說了，有身孕的人，不能總趴地上，會着涼……”
老爸把豬腿放下，起身去扶起女人。
女人歪着嘴，嘴角流着晶瑩的哈喇子，呆呆地看着老爸：“嘿嘿，嘿嘿……”
她明顯腦子有問題，身體還一抽一抽的，讓人不忍直視。
但老爸，卻像呵護某件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細心地拍乾淨女人膝蓋上的灰。
見到腳踝被磨破，他眼底止不住地心疼。
“你看你，要不是上次偷着聯繫你的朋友，又怎麼會受這份罪。”
他單膝下跪，掏出紙巾輕輕地沾着那些血。
女人緩慢地站直身子，我這才發現，她的肚子微微隆起，寬大的T恤中間，頂出滾圓的弧度。
她懷孕了！
看樣子已經有四五個月。
因爲太過纖瘦，她壓根就不怎麼顯懷。
我腦海中突然閃過杜燕的話，瑤瑤……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顧瑤！
我下意識地扣住門框，指甲都快嵌入門內。
當初，我還不相信杜燕的一面之詞，總覺得要找個機會，當面跟老爸問清楚。
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幕！
我的媽媽，一個下鄉支援的教師，竟然變成了一個傻子，就連腳上都被縮着鐵鏈……
眼前的一幕，對我的衝擊極大，我幾乎肝膽欲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爸擦完了血，思索片刻，從腰上取下那一串沉甸甸的鑰匙，從中扒拉了一下，找出一把小鑰匙，擰開了她的腳鏈。
見她笑，老爸擦着額頭的熱汗：“瑤瑤，你看，我今天買了豬腿，我給你做紅燒豬腳，好嗎？”
她似乎聽懂了，笑得越發燦爛，嘴裏又溢出好些口水：“豬蹄子，豬蹄子……”
她反反覆覆地重複着一些簡單的詞彙。
我不忍地回過頭，不敢看她癡傻瘋癲的模樣。
老爸愛憐地摸摸她的臉：“好了，我去做飯，你乖乖的。”
媽媽靠在牆上，用手指摳着牆縫玩，絲毫沒有理會老爸。
見狀，老爸放心地轉身進入廚房，很快，便傳來燒柴火的噼啪聲。
媽媽前一秒還在摳磚縫，後一秒，那歪斜的嘴臉恢復正常，她收起憨態，絕望的眼眸中迸出一絲光芒。
她偷偷看向院門，剛纔進來得急，老爸忘了鎖門。
她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警覺地看向廚房的方向，赤着腳朝門外走去……
我緊隨其後，一顆心不由得收緊。
甚至暗暗替她擔心，生怕她逃跑敗露。
她也算是聰明，熟知村裏的地形，儘量避開人多的大路，專門往小道上跑。
眼看着就要跑出村子，一個戴着草帽的老爺爺，挑着水桶從村外走來。
狹窄的阡陌上，兩者狹路相逢。
老頭驚訝地看着媽媽，媽媽嚇得渾身發抖。
“趙伯，求求你，求求你別告訴他們好嗎？”媽媽跪在地上朝他磕頭，磕得咚咚作響。
老頭沒有說話，只是板着一張臉，轉身朝另一條路走去。
媽媽鬆了一口氣，她支撐着後腰，艱難地站起身，飛快地沿着小路跑去，地上流下一灘血腳印，她的腳不知什麼時候被尖銳的石頭割破，她卻渾然不知。
想要逃脫牢籠的渴望，佔據了她的所有，她拼命地向前跑着，像只斷線的風箏，飛向最遠的地方。
鐺鐺鐺……
身後響起一陣鑼聲，這是村裏的警報，是剛纔那老頭……”
我跑到媽媽的身側，很明顯，她也聽到了鑼聲。
眼底除了深深的絕望，找不出多餘的顏色。
我的心再次擰緊，不由得替她擔心。
“快點……再跑快一點……”我給媽媽打氣加油，可她的腳步卻越來越慢，越來越虛弱無力……
她最終，還是被抓了回去，在村中的祠堂裏，像一塊破抹布，被人丟到地上。
不知是前多少任的村長坐在主位，嘴裏叼着一根菸，我爸就跪在媽媽的身邊，臉上覆雜交織的情緒，有憤怒、有失落、有心疼，但更多的是……難堪！
“老白，不是我說你，你家這媳婦跑了多少回，啊？”村長的手哆哆哆地敲着桌面。
老爸低垂着頭，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人可以走，但肚子裏的東西，必須得給我們留下！”邊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鬍子灰白，臉像一塊滄桑的老樹皮，在我面前一伸一縮：“這是山神的孩子，是拯救我們村唯一的靈藥……”
我眉頭突突狂跳，山神的孩子？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