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四個侍女靜悄悄的如同木樁一般站在角落,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
“於棠,我終於見到你了,你沒事了吧。”姬琦玉兩眼淚汪汪,捏着她的手臂哽咽道。
“我早就沒事了,你呢?這麼久沒消息。”
姬琦玉拉着她在桌邊坐下“我當初昏迷了五六天,醒過來便是整日頭腦昏沉噁心想吐,當時便想詢問你的消息,父皇和母妃不允還禁足讓我專心養病,也就現在我大好了,才讓我傳你入宮。”
“這次行刺有查出什麼來嗎?”
姬琦玉搖搖頭,頗爲苦惱“父皇派人去查了,至今也沒有什麼消息。”
“那你覺得...”於棠斟酌着“這刺殺針對的是誰。”
姬琦玉趕忙提示她降低音量,看了眼立在不遠處的四個侍女,湊到於棠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第一撥人我並不能確定,但後來追上我們那個刺客應該是想殺你。”姬琦玉肯定的說道,這些天悶在屋子裏,她琢磨了許多。
於棠點點頭,她也是這樣想的,那刺客對着姬琦玉明顯有猶豫,就不知道是幕後之人不想殺,還是那殺手不敢殺。
“我纔剛和方知恩見過,就有殺手來殺我,你說是不是有點巧。”
“這...不會吧。”姬琦玉不是想給方知恩開脫,只是兩邊剛說開,立馬就能找到刺客,還敢當着皇帝秋獵的時候殺人,這不是個無權無勢的翰林院編修做得到的事情。即便他背靠吏部尚書,也不太可能。
“刺客怎麼樣了,有抓住活口嗎?”
姬琦玉搖搖頭“有幾個傷得重沒跑得了的當場服毒自盡了,死無對證。”
她又看了眼那四個侍女,聲音壓得更低,熱氣都呼到了於棠耳邊“我沒把第二個刺客想殺你的事告訴父皇,只是着重說了衣着的不同。有些東西,我已經暗地裏吩咐人去查了。”
於棠明白她的苦心,兩人對視了一眼,拉開了些距離。
“我那幾個侍衛,兩個傷重不治,還有兩個暫時沒有性命危險,可是也傷的頗重,這個年代,感冒發燒都能要人的命,我都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撐過去。”談到這個話題,她頗有些沉重自責“我能做的,只是安頓他們家人,給再多錢財也撫慰不了他們失去親人的痛苦。”
於棠知道這會兒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她輕輕的攬着姬琦玉。兩人靜悄悄的相互依偎着,連周圍那四個侍女都懷疑兩人是不是睡着了。
出宮時,又是那凌平之帶她出去。
“之前多謝大人爲奴婢解惑了。”凌平之恭恭敬敬的道謝,於棠擺了擺手“不值當的,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
兩人正說着話,巷道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隊明黃色的轎攆。凌平之趕緊拉着她緊貼着宮牆跪下。
原本等着皇帝車駕過去便可以走了,哪知竟停在了她們面前。於棠聽見一個有些威嚴蒼老的聲音響起。
“這是誰啊。”
“回陛下,這是和羲公主的宮外好友。”於棠感覺到凌平之拉了一下她的衣服,立刻明白過來,接着回道“是,草民於棠。”
“哼。”於棠聽到皇帝冷哼一聲“不是什麼人都能當和羲的好友的,像那些愛惹是生非引得他人觸鬥蠻爭的更不能。”
扔下這句話,皇帝的車架便漸行漸遠,於棠拉着凌平之爬起來。莫名其妙,這皇帝怎麼感覺陰陽怪氣的,惹是生非?這是在說她?
“大人最近還是低調一些的好。”凌平之不清楚皇帝的不滿由何而來,出於好心提醒了一句。
於棠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等在宮門口的程常見她出來,立馬上前,自從上次於棠傷痕累累的被送回來之後,程常便總是緊張兮兮的。
坐着馬車回府,周圍還有幾個彪形大漢一路護行。剛到大門口,就看見了不速之客。
方母帶着兩個侍女正在門口與守門的奴僕吵架,來了京城以後學了些貴婦的做派,但到底是裝模作樣,掩蓋不了本性。
程常扶着於棠從馬車上下來“這是哪位夫人啊?在我這宅子門口大吵大鬧的幹什麼呢?”
方母這纔看到於棠,立刻擺出一副婆母長輩的樣子來,氣勢洶洶的問罪“好啊你,偷偷摸摸的來了京城,你說,小度是不是你偷走的?”
於棠熟視無睹繞過她進了門,方母見她這樣,氣極,撫着胸口追了上去,那健步如飛的模樣看着都不像是久病之人。
門衛伸手要攔,被程常阻止了。他明白於棠的意思,帶着那幾個彪形大漢跟了過去。
喝了茶,潤了嗓子,她坐在太師椅上悠閒的看着氣喘吁吁趕來的方母,一左一右兩位侍女扶着。
“可好好看顧着你們老夫人,她要在我這出了什麼閃失,我可不好和方大人交代。”
“你這...賤蹄子,有了公主...公主當靠山,敢...這麼和你婆婆說...說話?”
“氣都喘不上了,快緩緩,別厥過去了賴上我,再說,你還是不是我婆婆你自己不知道嗎?要不咱們把方大人請過來問問?停妻再娶可是重罪。”
“噢,老夫人可能不知道停妻再娶什麼意思,回去問問方大人。你要再擺婆婆的架子,我可一紙訴狀告到衙門去了。”
方母面色惴惴,害怕自己又給兒子惹了麻煩,但看對面是自己奴役驅使了好幾年的餘松花,便又強撐着趾高氣昂起來。
“我不跟你吵,小度在哪裏?你把他還給我,那是我們方家的種。”
“小度?小度是誰?”於棠面帶疑惑。
“你別給我裝傻,你兒子都不記得了?天底下就沒有你這樣心狠的母親。”方母看着來氣,厲聲指責道。
“心狠?到底誰心狠?貪慕虛榮、拋妻棄子、殺人滅口,論心狠,誰比得上你們母子二人。實話告訴你,我沒有一個叫方度的兒子,我兒子叫餘安和。”
“你,你這是要我方家祖宗不寧啊。我方家做了什麼孽啊,娶了你這麼個小娼婦,真是作孽啊,作孽啊。”方母先是一驚,接着便是站也站不住的躺倒在侍女懷裏哭天喊地。
“我要是娼婦,你就是狗孃養的,老豬狗,老虔婆,腌臢婆子。你方家娶了我是祖上燒高香,我嫁到方家那纔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黴,攤上你們娘兩什麼玩意。方家祖宗要知道出了方知恩這麼個忘恩負義、髒心爛肺的白眼狼,那得氣的掀開棺材板跳出來把你們打一頓,那才叫作孽呢。”
眼見方母氣的一口氣上不來拍着胸口直翻白眼,於棠趕緊喊程常。
“快,快來點水給這婆子潑一潑降降火,順便使人把她從後門扔出去。”
“你...你敢!”方母指着於棠,怒目圓睜,看那樣子恨不得撲上來咬她一口。
見方母還這麼有活力,於棠也就放心了,要真把人現在氣死了,她就虧了。
“送”走了方母,於棠和現在名爲餘安和的小度一起用了午膳。之後一個人在書房合計了很久。案子查了這許久一點線索都沒有,要麼幕後之人真的手眼通天,要麼就是有人蓄意包庇。除了皇帝明面上的查案以外,姬琦玉派出去查案子的人,應該快有消息了。
兩日過後,姬琦玉譴凌平之送來了一封信。刺殺之事證據直指大皇子和二皇子,第一撥人是大皇子派的,第二撥人是二皇子。目的嘛,自然是姬琦玉手裏的那些個產業錢財。
姬琦玉對這個結果存疑,於棠自然也不大相信。二位皇子根基不深,從哪裏養出來這麼多死士是一個問題。姬琦玉目前的產業都是於棠在管,但目前除了京城幾家以外具都還在發展規劃之中,她那些個買賣的版圖還沒攤開呢,皇室子弟多少錢財沒見過,這些時日賺的錢可能讓人眼熱,但真犯不着讓兩位皇子起殺心吧。
總覺得這二位是被人陷害的,但也不可絕對,說不定二位皇子就是眼皮子比較淺,視財如命。大皇子表面上放浪形骸其實是想扮豬喫老虎,二皇子順水推舟兩人沆瀣一氣呢。
姬琦玉這裏查到了,允帝不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知道,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也查到了相同的結果,選擇了包庇。這樣,那天允帝對她的態度就有了解釋。
如果不是於棠賺了那麼多錢,大皇子和二皇子又怎麼會起了這種心思去害自己的親妹妹。自己的孩子怎麼會有錯,做錯了事肯定是被別人挑唆的。
信中只說還會繼續查,於棠嘆了口氣,有點頭昏腦漲。最想殺她的人肯定是方知恩,可方知恩一無背景二無權勢,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李伯山。李伯山又爲何幫他呢,冒那麼大風險在秋獵上殺她?就因爲方知恩這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婿?
調查進入了僵局,皇帝那邊抓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定罪處刑,這次刺殺案就這麼了結了。
姬琦玉被半保護半禁足在宮中,又實在擔心於棠的安危,特地讓凌平之帶了幾個一等一的侍衛送出宮護在她周圍。
於棠又恢復了宅邸店鋪兩點一線的日子,既然財帛動人心,那她就把籌碼再加大一點,魚餌越多,上鉤的魚也越多,總能把那條大魚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