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無論看多少次,還是覺得小姐您這一手出神入化,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南魚對着鏡子照了照,鏡子裏的她看起來足足老了二十歲。
是個容貌普通的中年婦女,丟在人羣中都不會有人注意的那種。
她滿意地點點頭,又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說話嗓音。
這麼一來,就算南向天有火眼金睛,都認不出這是南魚。
“走吧,別讓病人等久了。”
南家,南姝正躺在牀上哀嚎。
她身上的傷口沒有癒合的趨勢,還冒着血水,渾身上下又疼又癢,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
昨天南夫人強行帶着女兒去醫院。
這麼一查,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南姝的狀況很糟糕,醫生的建議是住院治療,而且一定會留疤。
她女兒還這麼年輕,都沒嫁人,身上這些鞭打的疤痕處處猙獰,要是再留下疤痕,那南姝後半輩子怎麼過?
更要命的是,南向天及時得到消息,直接派人來醫院將母女強行帶回。
南夫人拼命反抗,但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裏是那些高大威猛的保鏢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兒被拖回了家。
南向天好歹沒有狠到絕處。
他讓醫生開了一堆消炎藥和外傷藥,還給了南夫人向雲家求救的機會。
南夫人和雲夫人在未嫁之時,是閨中密友。
當年也是雲夫人介紹了,姜寧纔來南家的。
這一次南姝情況危急,少不得又得麻煩雲夫人。
好在,雲夫人一口答應,姜寧那邊雖然不在桃城,但他承諾了自己的大徒弟會親自過來治療。雲夫人可沒忘記在醫院裏被南魚針對的場景,點名不要南魚過來。
姜寧卻按照南魚的暗示,在電話裏說自己沒有一個叫南魚的弟子。
這下雲夫人樂壞了。
她打心底確定,上次南魚就是虛張聲勢。
雲楚楚能救回來都是醫生和雲家送來的藥材的功勞。
這筆賬先記上,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算。
可是南姝太疼了,她硬生生又扛了一天,下午五點怎麼還沒到?她覺得身上的皮膚肌肉都快不屬於自己了。
“媽!!那個什麼姜老的大徒弟什麼時候來?!我們又不是沒錢給,爲什麼這麼晚還不到?難道不知道病人的情況更重要?他這樣是草菅人命,哪裏能當什麼醫生?!”
南姝疼得厲害,已經開始口不擇言。
南夫人心疼得直落淚,但也認同女兒的話。
救人嘛,不應該越快越好嗎?
這個姜老的大徒弟爲什麼這樣,分明就是故意的!
“好孩子,你再忍忍,五點很快就到了啊。”
說話間,樓下客廳的大鐘敲響了。
五點到了。
與此同時,南家的門鈴也被按響。
來了!
南夫人急忙讓管家將人帶進來。
南魚一進門,就看見南姝躺在牀上痛苦哀嚎的模樣。
老實說,有被爽到。
她想起了小時候,南姝因爲不開心,一腳將她踹到樓下,那麼高的樓梯,只有八九歲的小南魚直接滾下來,骨頭都摔斷了兩根。
還有十一歲那年,南姝故意當着客人的面給她送了滾燙的濃湯,還命人強行給她灌下去。她燙傷了喉嚨和嘴巴,好多天都不能說話喫飯,只靠着喝涼水釣着一條小命。
這些畫面如同放電影一般在腦海裏浮浮沉沉。
南夫人迎了上來:“你是姜老的大徒弟吧,請問怎麼稱呼?”
“叫我阿羽就行。”南魚一張口,聲音沙啞難聽。
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破破爛爛,很不起眼,有好些地方已經因爲清洗過太多次而褪色。
南夫人眼底的嫌棄十分明顯。
但事關女兒安危,她還是忍了下來:“阿羽小姐,我女兒傷勢很重,麻煩你多費心了。”
“把窗戶打開,把牀上的被子、牀單、牀墊通通拿走。”
“什麼?!”南夫人吃了一驚。
南魚微微側目:“這位夫人是聽不懂人說話嗎?要我再重複一遍?”
南夫人尷尬,強行壓着一團火——這女人說話也太不客氣了。
要不是自己有求於她,早就讓人把她攆出去。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外面挺冷的,還要把被子牀單都撤走,還開窗戶,萬一我女兒凍着了怎麼辦?”南夫人想得周到。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既然南夫人這麼不願意配合,我看今天的治療就到此爲止。南大小姐年輕體壯,再撐個幾日應該問題不大。告辭!”
南魚撂下這句話,直接轉身。
“等、等一下!”
南夫人慌了神,急忙把大門擋住,賠着笑:“是我不懂了,我只是擔心女兒着涼,這要是感冒了,不是雪上加霜?”
“南夫人,我是代表了姜寧老先生過來的,中間有云夫人的介紹,我不會砸了我師父的招牌。”
聽了這話,南夫人總算將信將疑地冷靜下來。
“好,就聽阿羽小姐的。來人,把房間窗戶打開,把牀上的東西都撤走!”
很快,傭人們就按照南魚說的做好了。
南姝躺在光禿禿什麼都沒有的大牀上,窗戶還開着,冷風嗖嗖地吹進來,凍得她渾身顫抖。可也因爲冷,傷口上的癢舒坦不少,人也清醒了好些。
南魚不慌不忙,從藥箱裏拿出一隻精緻的小藥壺。
抓起一些藥片放進去,點了一把火,很快藥片被點燃,散發出淡淡的藥香。
她把藥壺放在牀底下。
嫋嫋青煙順着木板輕輕往上飄,很快就籠罩在南姝的皮膚上。
南魚拿出銀針,快速施針。
幾針下去,南姝覺得舒服多了,不疼也不癢了。
這是這兩天來,她唯一覺得舒坦的時候,忍不住連連感謝:“謝謝你啊,阿羽醫生。”
南魚覺得很譏諷。
南姝竟然還會對她說謝謝。
只是,這謝謝未免說得有點太早了。
她眼眸深深,勾起嘴角,用微啞的嗓音說:“不客氣。”
好戲還在後面呢,彆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