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爹”飽含着她無限的心痛和心酸。
儘管下礦洞的人滿臉黢黑,但是隻憑二哥那暴躁的聲音,嚴傲霜立刻就知道這人是自己的二哥。
而二哥極力維護的老人,自然是他們嚴家的當家人,他們的父親。
誰能想到,他們嚴家百年清流,如今能落到這樣一個地步。
一路她帶着妹妹輾轉流離都沒有哭過,可是看到本應風骨傲世的父親被一介小兵如此對待,她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爹!”
聽到那聲熟悉的呼喚,被二兒子緊緊護住的嚴明盛猛的擡起頭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你,你……”
半天,他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自然知道,在這樣的地方,女兒出現是什麼後果。
嚴明盛緊緊握住兒子的手,也沒讓二兒子說話。
在兒子和女兒的攙扶下,他慢慢起身,“你怎麼來了這裏?”
這時,那個剛開始甩鞭子的小官兵頭目走了過來。
“礦山重地,你是誰,怎麼來的這裏?”
還不等他靠近,就被旁邊的人大力拉住。
“這是方副將的人,你沒瞧見麼?”
被旁邊人一提醒,小頭目急忙往後看去,果然是方副將站在那裏。
他急忙行禮,“屬下參加方副將,不知道您……”
“我問你,”方坤眼睛看着嚴家人方向,“你那鞭子總是這麼揮舞麼?”
讓他們拿鞭子,是震懾人的不錯,但不是朝力有不逮的老人出手欺侮的工具。
那小頭目臉色一變,急忙解釋道,“方副將,我也是一時心急,就這麼出手了。”
“我不是亂甩鞭子欺侮犯人的人,您千萬不要誤會,這裏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說完,他還不忘回頭看看嚴明盛等人的方向。
嚴明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但是他仍然是配合着點點頭。
“是啊,這位大人,百夫長是無意的,他平時最是關照我們這些礦兵……”
“爹……”嚴家二子嚴傲然顯然是不認同的,他剛要說話,就被父親按住手臂。
在官場多年的嚴明盛自然看的明白,只要他們父子一日不離開這裏,就要一直在這位百夫長手下。
所以,不如這時賣個人情給他,以後大家也要過日子。
果然聽了嚴明盛的話,那百夫長臉色也跟着和緩下來。
這你來我往的,方坤如何不懂,他也跟着裝糊塗,“既然是誤會一場,趙百夫長,你做的不錯。”
“正好你把嚴家剩下那人給我喊出來,我找他們有事要談……”
“好的方副將,您隨意。”說完,趙百夫長就揮手讓人去喊嚴家大兒子。
等灰頭土臉的嚴傲塵從礦洞中出來,方坤一指不遠處的涼棚,那裏是供累了的官兵休息的地方。
“咱們去那裏說話!”
說着,他率先往涼棚走去。
見到方副將過來,幾個歇腳喝茶的官兵急忙起身,把涼棚讓了出來。
方坤一指涼棚,“你們一家人在此說話,我先去巡查一圈……”
看着方坤離開,嚴傲霜急忙扶着老邁的父親坐下。
看見父親乾裂的嘴脣,她把自己的水囊遞過去,“爹,我有幸進得軍營,可惜什麼也不能帶給你們。”
嚴明盛沒有喝,而是把水遞給了一直在礦洞裏面挖礦的大兒子。
嚴傲塵也不推辭,拿起水囊“咕嘟咕嘟”猛喝了幾口水,然後遞給嚴傲然。
、
嚴明盛眼神顫抖,“霜兒,爲父不是老眼昏花了吧,你怎麼能來到這裏?”
“你母親和妹妹呢?”
一聽父親提到母親,她神色一黯。
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被問到母親的準備,可是真的要從她口中說出那個真相時,她又心痛的說不出話來。
“爹,母親……”
嚴傲霜痛苦異常,最終決定不叫父親再失去希望。
“母親還好,妹妹和我一同來了北郡城。”
“你不必騙我了……”
嚴明盛已經瞧了出來,“你是我的女兒,我看着你長大,你有什麼能瞞過我?”
嚴傲霜見瞞不住父親,眼淚撲簌簌流下來。
“爹和兩位兄長被帶走之後,我和妹妹也被打入樂籍,母親在爲我們奔波的時候……”
“彼時所有人走不肯和咱們嚴家有牽連,沒有人肯幫忙,母親一氣之下病倒,然後就……”
後面,她哽咽不已,再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