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的酒都是上等,不開封,都聞到醉人的香氣。
舒顏坐在方坤給她新安置的小院,一杯杯給自己倒酒。
一杯自己喝,一杯傾撒在地上……
如此循環,一罈子酒很快就見了底,她又打開了第二壇。
“原諒我過了這麼久才祭奠你們……”
已經有幾分醉意的她,靠在樹下喃喃自語。
“如果我知道當年的一把火,除了燒自己,還帶走了你們的性命,我說什麼也不會這麼做。”
“我就應該殺了那些黑鱗衛,帶着你們一路殺去京師,去當面質問那個薄情寡義的狗皇帝!”
什麼家國榮譽、什麼顧全大局,如果重新給她一次機會,她什麼也不顧了,她就要一個清白,要一個公道!
“我們這麼辛苦爲他奮勇殺敵,死的死,傷的傷,亡的亡……”
想起戰事的慘烈,她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
她千里迢迢來北郡,是爲了什麼?
爲了一個薄情寡義的帝王,一支殘師尚來不及慶祝勝利,就先被朝中的小人斷了生路。
“孟弘!”舒顏猛的把手中的酒罈扔到地上,“你對不起我們!”
酒罈碎片崩起,劃傷了她的手背,頓時鮮血淋漓。
她毫不在乎。
帶着血的手繼續打開一罈酒,然後舉起來統統灌進自己口裏。
酒水淹沒眼淚,麻痹痛苦,最後,舒顏就那麼醉倒在小院中。
好在這是夏日,清風明月,她在外面睡一夜也不會生病。
翌日一早,孟臨就把馮瑞請到了書房。
來到書房門口,馮瑞把頜下的花白鬍須捋了又捋。
昨夜這假鬍鬚被舒顏一把扯掉,損壞了不少鬍鬚,他熬了一夜好不容易纔把掉落的鬍鬚給重新修復好。
當初想着利用舒將軍名聲的時候,他就知道以自己毛頭小子的形象肯定不得人心。
所以他就把自己往老成裏面打扮,讓自己看起來比十幾年齡大了十幾二十歲。
面容什麼的,多吹吹風多曬一曬可以變的蒼老,可是頭髮和鬍鬚就不好辦。
他年紀不到,白髮不顯,所以要自己動手捯飭一番,才能更好的僞裝。
和昨天見到孟臨的肆意灑脫不同,今天的他處處拘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曉得郡王府竟然有人對他的身份一清二楚,而且,知道的人是個鬼。
以他的膽子,怎麼可能不害怕。
“馮先生,快請坐!”見馮瑞進來,孟臨放下手裏的文書。
他看的,正是昨日讓舒顏幫他批註的那些。
一半的文書看下來,不得不承認,這個嚴書很懂他所想,回覆文書的意思和他自己的意思不能說完全一致,也有七八分吻合。
至此,他對嚴書此人又高看了幾分。
馮瑞侷促而緩慢的坐在孟臨斜對面,“郡王殿下,您這麼早叫馮某來,所爲何事?”
“馮先生,您先喝口茶……”這時,飛雲熱情的把茶遞到他面前。
馮瑞點頭致謝,手接了茶放到桌上,眼光卻仍是在孟臨身上。
孟臨瞧馮瑞一本正經、正襟危坐的嚴肅模樣。
“馮先生,看來不用我說,你似乎也知道了些什麼?”
馮瑞故作高深的開口,“也只是猜測,還請郡王殿下說出來,看和我猜的是否一致?”
“好。”
孟臨點點頭,直接開門見山。
“馮先生,此次請您來北郡城,除了讓您以後在這裏頤養天年,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借你當初對抗周國軍隊的經驗……”
“如今,周國大軍時隔十六年再次壓境,本王想知道你可有對敵的良策?”
聽了孟臨的話,馮瑞暗呼一聲好險。
幸好已經提前從舒顏那裏知道了郡王要問自己什麼,否則他的小命一定會在今日終結。
且不說他聽到周國來襲一定會大驚失色,就是這個討要對敵良策,他也會漏出馬腳。
當年他在軍中,頂多就是個傳令兵,問他對敵的計策,他是萬萬沒有的。
如果被北郡王問道,他一句也答不出來,那麼等待他的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幸好,幸好!
嚴兄弟已經提前教了他要怎麼說。
他深深吸了口氣,“郡王殿下,兵貴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