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從哪..........魏明舒給你的?他什麼時候........?”

    沙發上人點頭,神色依舊如往常般。

    姜阮清楚,裴祐是面上什麼都沒有人,他從來剋制的都很好。

    但他越是平靜,她越心慌。

    “你的聲音。”

    這部分的錄音在從47秒開始到一分零二秒結束,裴祐都記得了。

    也記得她說隨便玩玩時那種語氣。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這,這是我說的,但我只是想詐魏明舒,讓他說出失火的真相。”

    “魏明舒指使吳月拍合同,結果吳月打翻水,怕被發現乾脆燒了房間。”

    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他擡起冷若冰霜的眼神如薄刃,姜阮下意識紅了眼眶。

    裴祐好笑的歪歪頭,她哭什麼,她有什麼好哭的。

    “魏明舒告訴你了?但,但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真的!”

    “前天我問過你,你說還在查。”

    姜阮拼命擺手,她當時那麼說是因爲沒辦法說服爸爸,不知道怎麼告訴他。

    裴祐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卻要無辜受罰,她開不了這個口。

    “祐祐我是想等爸爸同意後,再跟你說這個事。我不是要騙你,你別生氣。”

    往前幾步,姜阮想要牽他的手,裴祐側身躲過,沒看她,“差不多了,回去吧別再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差不多,上一次是項鍊。

    那一次差不多這三個字他帶着厭煩說出,這次只剩下深深的無力和疲倦。

    似乎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求着她差不多得了。

    他強壓着平靜和她說話,姜阮的心被萬根針扎過似的,“我不走,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和你玩玩而已。”

    “不早了。”

    “我不走,你今晚不可能趕我走。你這麼容易懷疑我嗎,我騙你圖什麼呀!”

    雙手拽住他的手,姜阮用力握緊,眸子執拗的望向他。

    裴祐皺眉,幾次抽手她都抓的緊緊,溫熱的小手包裹他的。

    他不耐的嘖了聲偏開頭,“放開。”

    “我不放,除非你說你相信我,你.........啊。”

    脖子猛的被人掐住,他後退抵她到窗邊,姜阮茫然的渾身一顫,對上他近在咫尺薄涼的眸子。

    他下手不重,但嚇了她一跳。

    裴祐打開窗,外頭夜晚的冷風呼呼刮過,帶走房內溫暖的空氣。

    “公主,精神病殺人不犯法,你最好趕緊出去。”

    他眼梢微紅,渾身的尖銳和凌厲全然釋放。

    姜阮第一次在面對他的時候,從自己情緒裏品出害怕。

    見她愣着,裴祐捏住她的小臉往後推了半分。

    手指能感覺到她頸上脈搏的跳動,他咬牙忍下翻涌的情緒。

    她既然可以那麼對他,他也可以。

    “啊!”

    上半身探出窗外,姜阮用力掙扎開,躲的離他十步遠,急促呼吸。

    他的黑髮在風中搖曳,兩人間像是隔着銀河般遙遠。

    “裴祐你嚇到我了,你現在過來抱抱我,我就原諒你。”

    他的手剛剛護在她後腰,她感覺到了。

    所以姜阮願意給他很多很多機會,她清楚他沒有安全感,很在意自己是不是還在玩弄他。

    裴祐垂下頭,額發自然下落,半遮住漆黑狹長的眸,半晌無聲。

    “好。”

    姜阮拿起外套,推門跑出去。

    門外王靜靜伸手到底沒攔下她,聽到兩人爭吵,她站在這有一會兒了。

    王靜靜嘆了口氣,望着房間裏他站在冷風前,許久許久沒關上窗。

    她沒說話,幫忙關上門。

    其實她作爲旁觀者,看的很清楚。

    嘴硬是沒用的,眼睛會泄密。

    只要阮阮來,他會喫的更少,飯盒裏留下更多菜。

    她其實想笑,多大人了,幼稚。

    他不喜歡房間裏有飯菜的油味,所以之前喫完的東西都早早拿出去,開窗通風。

    現在卻明晃晃擺在牀頭,都不加個蓋子,敞開給阮阮看。

    “你怎麼又只吃這麼點!不行你得都喫掉,冷了我去給你熱熱。”

    她熱飯的時候他會跟在身邊,被她批評,被她踮腳敲額頭,他雖面上什麼也沒有。

    王靜靜知道,他高興。

    他想聽她關心他,想和她多說說話,想在她身邊。

    不是阮阮黏着他,是他很需要她在。

    阮阮經常來,幾乎是一日不差,但也有不來的時候。

    等到平常該來的時間,他望着門口,難過的都藏不住,垂眸許久紅了眼眶。

    王靜靜也看着他握住手機一整晚,盼着有零星的消息。

    他等到天明,從中午等到下午,她以無法插手的角度看着,像雕塑般凝滯。

    直到她的聲音傳來,他擡頭黑眸亮晶晶的,視線跟隨着她,灼灼澄澈。

    她知道他今晚心裏也不好受。

    *

    快要過年了,紅火的氣氛越發濃重。

    即便是在醫院,大家還是在熱鬧的準備過年。

    每個房間的窗戶上都貼起大紅的福字,護士站上都貼了對聯。

    王靜靜家在外地,不打算趕春運回去,“你這福字貼的不對,應該倒着貼,這叫福到了。”

    大家都認真的貼,圖個好彩頭。

    唯有他在她的脅迫下隨手黏上去,歪歪扭扭應付了事。

    王靜靜無奈的叉腰,六天了阮阮沒再出現,有人恢復了最開始的模樣。

    更多時候在發呆,或是看書。

    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說出三句話,她以前就知道他喫安眠藥。

    但都是隔三差五,偶爾睡不着時喫上一粒,對身體也沒太大的影響。

    可現在他成把的喫,喫一顆睡不着就繼續喫,每天都喫。

    看着垃圾桶裏空掉的安眠藥瓶,王靜靜實在忍不住,“你不能再這樣亂來了,你胃本來就不好,這幾天你哪餐飯喫到阮阮定的標準了?”

    聽到她的名字裴祐眨了下眼,依舊垂頭翻着手中的書。

    她定的標準?她又不管他了。

    “你又不是沒有她聯繫方式,你要真想她,你找她啊。”

    門外姜阮推門的手頓住,片刻敲響門走進去。

    聽到腳步聲裴祐一瞬擡頭,兩人目光相碰。幾日不見,彷彿彼此都陌生了。

    姜阮先一步移開視線,“我把我的東西搬走。”

    她的書,ipad,電腦,衣服都在這,這幾天她也是猶豫再猶豫,忍着沒過來。

    王靜靜來回看了看,哦了聲,“也........沒必要,你不還要過來嘛,來回搬挺麻煩..........”

    姜阮沒接這個話,走到桌邊收拾書。

    裴祐從沙發上站起,挪開位置讓她收拾東西。

    她從進來到現在一眼都沒看他,態度冷冰冰又公事公辦似的,他清楚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到她了。

    把東西搬走,小公主就再也不會來了,所以裴祐沒移開視線。

    貪婪的多看她幾眼,又怕她發覺,睫毛不停顫抖,如不知所措的孩子,呆站着。

    光是書都能塞滿整個書包,姜阮拉上拉鍊,抱出去扔給外面等着的司機。

    帶過來的時候一點一點拿來,帶走卻要一次性。

    藉着擡頭,她瞥了眼他放在桌上的盒飯。

    已經快三點了,連一次性筷子的外包裝都沒拆,午飯肯定是沒喫。

    算了,她操心那麼多幹嘛。

    有人親手趕她走,纔不需要她心疼。

    收拾完所有,姜阮徑直走出去,門啪嗒一聲合上。

    房內裴祐看向空了一半的衣櫃,慢吞紅了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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