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車隊?“

    範鑫心頭掠過一陣不好的預感,急忙眯着眼睛向着那斥候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到有一隊豪華車隊,有一個文官模樣的人被西夏軍士圍在了一起,努力解釋着什麼。

    這個時候派遣文官來此處幹什麼?

    一個巨大的問號在範鑫的心頭升起,不由的全身都定在了鄭銘身上。

    只是相互隔的距離太遠,根本就無法看清楚鄭銘的具體容貌,更不要說鄭銘和西夏軍官交談的內容了。

    “統領,這些耍筆桿子的,怎麼今天有空來前線視察?”

    “就是,看樣子,那些西夏人對他們還很歡迎,這不正常。”

    軍官們也看到這一異常情況,紛紛圍在了範鑫身旁議論紛紛。

    城牆上的士兵也得到了消息,無心守城,也都三三兩兩聚攏在一起,指點着大周的車隊小聲議論着。

    “快看,西夏那邊也來了一隊車隊。”

    就在整個京兆府上下陷入一片動盪之際,斥候再次有了新的發現,指着一隊從西夏方向飛奔而來的車隊高聲叫道。

    “大家讓開,咱們西夏的餘相來了!”

    正在圍觀大周車隊的西夏兵中忽然傳來一聲高喝。

    聽到這個聲音,西夏兵馬上就停止了圍觀,自動的站成整齊的隊伍,向着正從中間緩緩而過的西夏車隊行注目禮。

    西夏國相餘敬在西夏軍民心中都享有很重的威望,爲西夏國出謀劃策,現在整個西夏國能有今天的盛景,和他有分不開的關係。

    鄭銘矚目緩緩行駛來的西夏車隊,眼睛裏微微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神情,在來之間,他可是做過功課的。

    這個所謂的西夏名相,原本是大周人,只因爲在大周屢試不中,又被家鄉的地方官刁難,才一怒輾轉反側到了西夏,誰知道在西夏竟然被人看中,一路高升,做到了丞相的位置。

    在大周這個以考試論官職的地方,一個讀書人要想進入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序列,那就必須在科舉考試中取得前三甲,這樣纔算資歷圓滿。

    像餘敬這種榜上無名的窮秀才,在人才濟濟的大周連去縣城當個書辦都是擡舉他,在窮鄉僻壤老死窮死那纔是最終歸宿。

    至於去了一個西夏就能連續獲得提升,那隻能說明西夏國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蠻夷之邦,連個窮秀才都能奉爲相國!

    “都下車吧,咱們見見西夏的相國大人!”

    鄭銘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躲藏在車裏不願意下來的官員們,眼睛裏現出鄙視之色,難怪自己年紀輕輕就能坐上參知政事,可不是全憑拍馬屁。

    大周官員們本來聽到外面吵吵嚷嚷,透過車簾看到那麼多的氣勢洶洶的異國武士,早就嚇得雙腿打顫,明知道今天這個場合,不會發生血腥事件。

    但是西夏畢竟是個蠻夷之邦,這麼蠻子們可不懂什麼榮辱廉恥,多的是不知進退的人,萬一有幾個不開眼的貨,拔出刀殺幾個人,自己不就白死了嗎?

    聽到鄭銘的呼喚,他們這才膽顫心驚的在僕人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站到了鄭銘的身後,看向了西夏車隊。

    不多時,西夏的車隊停了下來,爲首的一輛馬車車簾掀開,一名枯瘦的老者從車廂裏走了出來,站定之後,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環顧了周圍一圈西夏的軍士,然後目光定在了巍峨的京兆城上。

    “餘相!”

    “餘相!”

    “餘相!”

    全體西夏士兵忽然拔出閃亮的鋼刀,在空中揮舞,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這陣陣呼喊聲音熱忱,出自這些軍人們之口,表達了他們對於這位古稀老人的尊重和熱愛。

    可是大周官員猝不及防之下,卻被這聲音給嚇得渾身一縮,默默的將頭低了下去。

    “故弄玄虛!”

    鄭銘在心裏冷哼一聲,他原以爲所謂的餘相國是個什麼樣的了不起人物,可以和大周的容太師,遼國的耶律林相提並論,原來只不過是一個馬上就要入棺材的枯瘦老人而已。

    而且看餘敬的氣質,也不具有那種頤指氣使的派頭,肯定是在西夏國受夾板氣,現在來這麼一出,就是故意給自己漲面子。

    餘敬舉起手,向着四周揮動了幾下,西夏軍的喊聲立刻就停了下來。

    “這位可是大周參知政事鄭大人?果然是年少有爲!”

    餘敬見到鄭銘等人,連忙快步上前,將鄭銘上下打量了一眼,語氣溫和的問道。

    “正是在下,有勞餘相國問詢,鄙國人才濟濟,升遷艱難,還是餘相國劍走偏鋒,在西夏得享尊榮,倒是讓我等很是羨慕。”

    鄭銘微微一拱手,擡起頭,不鹹不淡的揶揄了餘敬一句。

    在大周的朝廷上,朝臣們一向以鬥嘴爲樂,也不在乎什麼事情的結果會如何,爭的就是那種樂趣。

    因此見到餘敬,他也自然而然的將這種鬥嘴方式帶了過來,暗地裏嘲笑餘敬會走捷徑,一個窮秀才居然也能做上丞相的高位。

    大周羣臣們都是微微一笑,向着餘敬投去鄙視的眼神,他們個個不是探花便是榜眼,更加瞧不上餘敬。

    餘敬一愣,身後的西夏官員都向鄭銘怒目而視,在這種兩國邦交的莊重場合,鄭銘居然拿這種私人事情侮辱對方的主要談判人員,實在是太沒水準了!

    “人才濟濟,卻落得丟城割地,如果我是大周君王,恐怕高興不起來。”

    餘敬面不改色,回敬了鄭銘一句,立刻讓整個大周外交使團低下了頭顱。

    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即使嘴巴再倔強,也不得不被眼前的形式低頭。

    “餘相國,我們大周人是禮儀之邦,文雅知禮,不擅長動刀兵,也不擅長劫掠別國土地,況且我們大周曆來是文強武弱,你們西夏不過是乘人之危擺了。”

    鄭銘目光在周圍的西夏兵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城頭上的大周守兵們身上,狠狠的說道。

    在他們這些文官看來,之所以有今天的會面,完全是武將們不懂得帶兵,被西夏人給打敗,連帶着自己這些文官也跟着受到西夏人的鄙視。

    “呵呵,強詞奪理,大周那麼大的江山也是先輩們一寸土一寸打下來的,怎麼到了你們口裏,就成爲了一個禮儀之邦?大家都是幹着同樣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披上一層道德的外衣,非要給自己臉上抹光。”

    餘敬呵呵一笑,他自幼飽讀詩書,大周的歷史更是熟悉之極,大周從柴榮開始,不斷的掃描四周的小國,纔有了現在的版圖。

    現在鄭銘拿禮儀之邦給大周的失敗來塗脂抹粉,他自然是要戳穿他們的真正面目。

    鄭銘和大周文官們頓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在事實面前繼續強詞奪理,那就等於是自取其辱。

    “將桌子擡上來!”

    餘敬掃了一眼臉色尷尬的大周羣臣,向着身後的侍衛下令。

    他已經看穿了大周這幫人的底細,也就是喜歡口頭上沾點小便宜的官僚而已,欺壓一下國內的百姓還行,放到外國事務中,就只會強詞奪理,於事無補。

    侍衛們將幾張長桌擡了上來,擺放好椅子,拿出筆墨紙硯。

    兩國使臣們分批坐好,中間隔了兩米的距離。

    鄭銘看了看桌子和椅子以及文房四寶,見都是大周尋常之物,不由皺起了眉頭,簽訂國書這樣重要的大事,居然用如此簡陋的物品,在大週會被笑死的。

    “這是鄙國的國書。”

    餘敬看都沒看鄭銘等人的臉色,西夏羣臣在他的帶領下,都是務實之輩,並不追求奢華享受,哪會在乎用什麼桌子和椅子?

    隨同之人拿出一份紅色的國書交給了鄭銘手裏,鄭銘也將大周的國書交給了餘敬。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只需要在國書上按下印章,就代表這次交接儀式勝利完成。

    “餘相國,等一下,這回回炮技術,可不在以前的議事章程當中,貴國擅自增加,這......?”

    誰知,鄭銘掃了一眼國書內容,立刻就在最尾端的一行小字中發現了異常,擡起頭,疑惑的看向了餘敬。

    回回炮這個名字他也是第二次聽說,頭一次是在濱州大捷後,報信的小兵來朝廷敘述過程時提過一嘴。

    沒想到西夏的消息竟然這麼靈通,連這個都知道了,比自己這個參知政事還要了解大周的情況。

    “這個是臨行之時,我國君王聽說了大周出了這麼一種神器,十分的喜愛,因此,快馬加鞭,讓我在國書上附加一項要求,就當是吳王在我西夏的伙食費好了。”

    餘敬神態悠閒的靠在太師椅上,語氣十分的輕鬆,似乎要的是一件不值錢的東西。

    相反,西夏官員的心裏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生怕對方一口拒絕,回回炮在濱州大展神威之後,立刻就引起了遼國和西夏等的關注,這樣的神器,誰不想搶先擁有?

    經過了剛纔短暫的試探,他們也測出了大周官員的尿性,就是一般喫俸祿的官僚而已,在形式的脅迫下,肯定會答應的。

    “這個......我們吳王可有喫苦?”

    鄭銘有點爲難,這個技術在柴瑜手裏,能不能拿到還不一定呢。

    不過一聽柴浩的名字,什麼事情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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