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有心讓韓巍派人再去敲打一下鍾毓,但是想到鍾毓那個一本正經喜怒不形於色的臉,蘇青想了想之後,終究沒有把韓巍派過去。
韓巍滿臉大鬍子睜着一雙杏眼,跟在蘇青身後回了內宮。
蘇青皺着眉頭停下腳步轉過頭看着韓巍道:“你還跟着朕做什麼?”
韓巍一本正經道:“當然是保護陛下的生命安全。”
蘇青無語,他還以爲宇文章跟他開口是要跟他破冰了,至少能給他一點兒自由。
結果好嘛,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蘇青忍不住道:“宇文章不是說讓你一切聽從朕的安排嗎?”
韓巍:“昂。”
蘇青:“那我想自己待一會兒,你能離開一下嗎?”
韓巍摸了摸懷中的另一封信,一本正經的搖搖頭道:“爲了陛下的生命安全着想,恕微臣不能離開陛下十步開外。”
十步,是韓巍控制範圍的極限,在十步之內,韓巍可以隨時將蘇青抓在手中。
蘇青輕嘆了一聲,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隨韓巍去了。
蘇青吩咐仙福公公從他的私庫裏挑幾件東西,送去謝文府上,當做安撫,希望鍾毓能明白他的意思。
韓巍仍舊戳在一旁,不肯離開。蘇青瞥了他一眼,忽然問道:“韓大人。”
韓巍不解道:“陛下?”
蘇青:“聽聞韓大人武功高強,可否指點一下朕的武功?”
韓巍上下瞥了一眼蘇青的身量,搖了搖頭道:“刀劍無眼,陛下金枝玉葉,萬不可做如此危險的事情。”
蘇青“哼”了一聲讓他滾。
韓巍裝作沒有聽見,蘇青無可奈何,再次隨他去了。
第二天,蘇青安排的子彈在路上飛了兩天之後,終於到了京城。
鍾毓剛用一夜的奮鬥把李束的嘴撬了開來,這才知道李束只是色膽包天看上了一個小娘子,這才動了點手段把人弄上手。
事先沒有查明白,僕射謝文打上李府的時候,李束才知道這是謝文之女,這一切都只是個意外。
鍾毓暗罵了一聲“草包”,覺得差不多可以結案了,提筆正要寫摺子,就聽外邊下人們奏秉,說有要事。
鍾毓皺着眉頭讓人進來,睜着剛熬完夜的一雙通紅眼睛詢問道:“什麼事情?”
廷尉少卿帶着一個老婦人走了進來,對着鍾毓道:“大人,京府引移送過來李束的案子,這位是原告劉氏。
陛下的意思是李束的案子既然由詔獄直接審理,那麼合該併案,就下令讓一併送過來了。”
說着少卿把手中的竹簡遞給鍾毓道:“這是此案的相關卷宗。”
鍾毓接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就大概知道什麼事了。
他皺着眉頭看向劉氏,劉氏目光如同死水一般,嘆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的跪下給鍾毓磕了個頭。
“老婦劉氏,見過大人,還請大人爲老婦做主……”
鍾毓提筆對着老婦劉氏道:“說出你的冤情。”
我的夫君早逝,自己則跟着兒子相依爲命,但是因爲有豆腐坊,所以日子過得還算過的去……”
後來,兒子漸漸大了,便由媒人牽線,娶了一房媳婦。
兒子孝順,媳婦也爭氣,很快媳婦就有了身孕。
有一天,兒子帶着媳婦去抓些安胎藥,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劉氏覺得不對勁兒,一路找了過去,這才知道自己兒子早已經被人打死扔到了城外亂葬崗上,而自己的兒媳婦,被李束搶了去,生死不知。
劉氏當即就報了官,但是官府也不敢管,劉氏沒有辦法,先僱了一輛馬車,到城外亂葬崗,去收拾自己兒子的屍骨。
然後帶着兒子的屍骨坐在李府的門口,被李府的家丁打了一頓。
李府的人可能也是怕事情鬧大,沒有下死手,看她不能動了,就停了手。怕她死了還把她拖去了醫館。
劉氏就這麼撿回了一條命,但是她迷糊中聽到了李府家丁的談話,說自己的兒媳婦被欺負後,悲憤欲絕撞了牆,死了。
一屍兩命,早被扔到亂葬崗上了,在李府門外哪能找得到?
劉氏說到這,她的眼睛似乎閃過了一絲淚光。
“老婦用這雙手又去亂葬崗收了兒媳婦的屍骨。”劉氏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後繼續道:“老婦找到媳婦的時候,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掉出來了,就在她的腿根處,就……這麼大。”
劉氏用手一比劃,然後笑了一下道:“都快長成形狀了,是個男孩兒,老婦還聽到他叫了奶奶……”
這明顯神神叨叨的話,讓鍾毓皺了下眉頭,他就說這個老婦人哪裏不太對勁兒,原來竟是瘋了。
劉氏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她繼續道:“老婦帶着兒子媳婦回了家,連帶着那個娃娃一起。他太小了,老婦一隻手就給捧了起來……”
鍾毓皺着眉頭一筆一劃的把供詞寫了下來,但是老婦說到這裏就再也不說話了,鍾毓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所以你要狀告李束什麼?”
聽到“李束”兩個字,老婦帶着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她問:“狀告什麼能讓他死的?”
鍾毓停下筆,這種話不能寫到供詞上。
“老人家,話不要亂說。”鍾毓提醒她。
劉氏居然點了點頭:“大人,經過老婦已經說出來了,老婦只想讓李束得到他應該有的報應。”
鍾毓提筆寫了強搶良家婦女草菅人命幾個字。
寫完後,鍾毓對着劉氏確認道:“你所言可句句屬實?誣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劉氏猛地磕頭道:“老婦以性命擔保,此言句句屬實!”
鍾毓點點頭,對着老婦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劉氏搖了搖頭,鍾毓就對着少卿道:“事情我都清楚了,帶她下去休息吧。”
少卿點點頭,帶着劉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