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此時此刻還駐紮在陰山腳下,威懾着他們剩下的族人呢。
他們已經把對宇文章的恐懼刻在了骨子裏,所以,哪怕宇文章此刻滿頭冷汗,連腰都直不起來,甚至要扶着門框才能站起身,他們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蘇青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宇文章因爲身體的原因,本就不與其他人住在一起,他的帳篷是最安靜的。
更何況自己什麼情況,宇文章也都清楚,跟他住在一起,也不需要注意什麼。
最重要的是,宇文章現在連站起來都費勁,肯定不會再有能力傷害到他,跟他住在一起,不用顧慮太多。
見蘇青答應跟自己住在一起,宇文章露出一個笑容,忽然,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地上……
張留見狀,立即上前一步,打算扶住宇文章。
但是因爲他距離宇文章有些遠,眼看要來不及,這時,距離宇文章最近的蘇青下意識的一伸手,接住了他下落的身體。
蘇青:“……”
落雲道:“……你扶他幹嘛,讓他摔個狗喫屎不是大快人心?”
蘇青面無表情道:“身體不聽使喚,動作快過了腦子……”
看着扒在自己手臂上的宇文章,蘇青有心想把他甩出去,但是周圍人都在看着,又是蘇青自己扶住他的……
沒辦法,蘇青只好強忍着不適沒有發作,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維持着攙扶的動作。
宇文章摔在蘇青懷中,扒着蘇青的手臂,也愣住了。
因爲他周圍除了陛下,沒有其他人可以扶着他,陛下他又不敢奢望,所以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摔在地上,沒想到,居然是最不可能扶着自己的陛下伸出了手。
宇文章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笑容,藉着蘇青的手臂站起身,然後對着蘇青道:“微臣謝過陛下了……”
張留站在宇文章身邊,自覺的遞了手臂過去,宇文章扶着張留的手臂,衝着蘇青行了一禮,然後往帳篷裏走去。
鍾寧撓了撓後腦勺,衝着蘇青問道:“陛下,現在要做什麼?”
蘇青瞥了他們一眼,然後道:“做好警戒,都各自休息吧……”
說罷,蘇青轉身衝着自己原先的帳篷走去,雖然帳篷已經不能住了,但是被褥還在,他得去把自己的被褥搬過來。
鍾寧也跟了過來,見蘇青動手搬被褥連忙走了過來想從蘇青手中把被褥接過去。
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貼身之物的蘇青躲了一下,然後對着愣住的鐘寧道:“朕自己搬就成,你趕緊吩咐人去宇文章營帳裏,幫朕搭個牀榻出來……”
鍾寧連忙領命離開,點了門口兩個將士,讓他們快步去宇文章的帳篷裏給陛下搭建牀榻。
他們速度很快,在蘇青抱着被褥晃晃悠悠走到的時候,牀榻已經搭出來了。
只見自己的牀榻此刻正挨在宇文章的牀榻旁邊,中間甚至沒有留一絲縫隙。
蘇青都懷疑自己只要晚上睡相不好,都能滾到宇文章的牀榻之上!
抱着被褥的蘇青:“……”
宇文章靠在枕頭上,看着站在門口不動的蘇青,有些好笑:“陛下,怎麼站在門口不過來?之前跟山匪們折騰了那麼長時間,還是早些過來安歇吧……”
蘇青有心想叫人過來再把牀榻拆了重新搭一次,但蘇青剛轉過身,張留居然掀開門簾進來了。
張留看着站在門口的蘇青有些不解道:“陛下?怎麼還不安歇?”
蘇青沉默着把手中的被褥隨手扔到牀榻之上,然後轉身問道:“張留將軍今晚睡哪裏?”
張留將軍自覺的走過來要給蘇青鋪牀,被蘇青攔了一下,蘇青道:“不必,朕自己來。”
說着蘇青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的牀榻鋪好,張留回覆道:“微臣今晚不睡,就是進來看看陛下和宇文大人還有什麼需要,然後就去警戒了……”
蘇青的肚子適時的叫了一下,張留愣了一下,然後笑道:“之前因爲山匪的原因,陛下沒能喫上晚飯,現在外邊已經重新做好了,微臣替陛下去帶一份過來……”
說着,張留轉身離開,不一會兒,一手託了一碗熱粥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跟着鍾寧,鍾寧的一隻手中還端着一碗熱菜,另一隻手裏則端着一碗饅頭,約莫有三四個的樣子。
兩人把手中的飯菜放到帳篷裏的桌子上,然後道:“陛下,宇文大人,末將這就去警戒了,兩位喫過之後吩咐帳篷外邊的人把碗收走就行。”
蘇青點了點頭,目送着張留和鍾寧離開。
一時間,帳篷裏只剩下蘇青和宇文章兩個人。
蘇青沒有管宇文章,自顧自的坐到桌子旁拿起一個饅頭吃了起來。
等宇文章走過來的時候,蘇青一個饅頭都喫完了,他瞥了宇文章一眼,然後搬着凳子往旁邊挪了兩步。
宇文章手腕有傷,這一頓飯喫的異常艱難,連筷子都不好用。
之前有侍女侍候他,現在侍女死了,他只有靠自己。
張留顯然也忘了這一點兒,不然他不會留宇文章一個人在這裏。
在宇文章第三次把筷子掉在桌子上之後,蘇青“啪嘰”一聲把筷子放桌子上,然後在宇文章看過來的目光中,猛地站起身,三兩步走到帳篷門口,一掀門簾衝着外邊道:“來個人。”
門口的侍衛甲立刻一抱拳行禮道:“陛下?”
蘇青把門簾又掀開了一點兒,指着宇文章道:“他身體不便,你去侍候他喫一下飯。”
侍衛甲:“……”
都是大男人,哪裏會伺候人?但是陛下的命令,他不能不從。
於是侍衛甲小心翼翼的走進帳篷裏,走到桌子邊,然後在宇文章冰冷的目光中,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夾起一根青菜,哆哆嗦嗦的送到宇文章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