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張禮不同,曲嬤嬤是一直都陪在太后身邊的,所以對於孫瑩瀅做的事情瞭解的更爲清楚一些,如今見了她這般模樣,就知道她又要出幺蛾子了。

    孫瑩瀅是在太后在皇家寺院後院兒遇上的,當時她正在被另外一個姑娘訓斥。

    那姑娘應該是她的一個什麼親戚的女兒,想要讓她去做一件什麼事兒,而她不想去所以就被那姑娘訓斥了。

    在皇家寺院太后是專門有一個院子的,而孫瑩瀅跟那個姑娘爭執的時候就是在太后的院牆外面,所以那邊的動靜坐在院子裏的太后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怎麼說太后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對於小姑娘們的這些個小心思也很清楚,因此並沒有管閒事兒的打算。

    可壞就壞在那姑娘說到最後看孫瑩瀅一直不肯聽自己的話,急了,對她動起了手,孫瑩瀅沒有反抗,但她跑了,這一跑就跑到了太后的院門口,然後被那姑娘趕上來一巴掌給扇進了院子裏。

    那姑娘一開始是不知道太后的身份的,但她把人打進了人家的院子,自己也呆住了她以前也不是沒動手打過或者推過孫瑩瀅,有時候用的力氣比今天還要大,也沒見她這麼弱不禁風的一推就倒。

    趁着那姑娘發愣的空兒,孫瑩瀅搶先淚眼朦朧的對太后道歉了,並且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翰林院侍講常大人的外甥女兒,那姑娘是自己的表妹,她們剛纔在外面因爲一件衣裳爭執了起來,所以纔打擾到太后的安寧,請太后原諒她們姐妹。

    那姑娘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也跟着一起過來道歉。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太后就打算讓她們倆回去了,結果那姑娘的孃親找了過來常大人的官位不高,因此他的夫人根本就沒有見過太后,所以也只當她是一般有權有勢的人家的老太太。

    她自己雖然夫家官職不高,但孃家有族親做到了二品大員的位置,所以在家裏早就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當着太后的面兒倒是沒發作,可一離開立刻就對孫瑩瀅發難了“你個倒黴作死的小·娼·婦,竟然敢跟你妹妹爭衣裳,你不知道那衣裳是我特意給她做了去參加詩會的嗎?竟然還敢打那套衣裳的主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還跟我的棠兒爭…

    婦人的聲音逐漸遠去了,坐在院子裏的太后搖了搖頭,對給自己捏肩的曲嬤嬤說: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誰家的孩子,她那長輩說話可不怎麼好聽。”

    曲嬤嬤聽了附和道:“她不是說是常大人的外甥女兒嗎?看起來應該是寄居在他家的,就是不知道她的親生爹孃爲什麼把一個小姑娘送到舅舅家裏生活了。”

    “算啦!可憐人多了去了,承毅家的廷兒不可憐嗎?遇上那麼一個娘,自己身子又不好,剛剛滿月就送到了護國寺那麼個地方自生自滅。“太后說着就想起了蕭離廷,於是感嘆道。

    “太后說得是,攝政王世子確實也很不容易,不過現在他也算是成長起來了,也沒辜負了太后對他的惦記。“曲嬤嬤說。

    “就是苦了承毅了,這麼些年說起來咱們最對不起的就是他了。唉!“太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情緒肉眼可見的不好了。

    曲嬤嬤沒敢再接話茬兒,沉默地換了個地方接着捏了起來。

    太后也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也並不是想讓她給出什麼意見,所以也沉默了下來。

    不過還沒等多久,那個孫瑩瀅就又出現在了她們的視線中。

    下午的時候,太后午睡醒來照例去了寺院正殿聽主持宣講佛法,她來這裏本來就是爲了求個心靜,所以每天這是雷打不動的慣例了。

    結果在去往正殿的路上,就看到上午那個疑似寄人籬下的姑娘手裏拿着一塊兒玉佩坐在一棵大樹下面,一邊兒看一邊兒掉眼淚,嘴裏還唸唸有詞地念叨着什麼。

    太后就讓曲嬤嬤上去詢問了一下,這才知道,這姑娘的爹爹是個成邊將士,三年前就戰死沙場了,她娘當時還懷着孩子,聽到這個噩耗當即早產了,一戶兩命,而她的哥哥也在一年後戰死,一個五口之家家破人亡。

    後來她一個小姑娘在邊境實在活不下去,不得不投奔了在京城爲官的舅舅。

    孫瑩瀅來的時候將邊境所有的家產全都變賣了,身上帶着大筆的銀票,初到時舅媽對她特別好,喫穿用度完全是比照着自己的表妹來的。

    只是時日一長就變了,不但話裏話外暗示她寄人籬下喫白食,甚至還萌生了要把她嫁給對丈夫有幫助的人家的想法。

    結果舅媽跟表妹私底下說這事兒的時候被孫瑩瀅聽到了,鬧到了舅舅跟前,讓舅舅跟舅媽狠狠吵了一架,嫁人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但她在舅舅家裏的處境則更加艱難了。

    爲了息事寧人,孫瑩瀅不得不把自己手裏的銀票交了大部分給舅媽,才換來了些微的平靜日子。

    後來舅媽給表妹看好了一戶人家,書香門第出身,目前已經考中了舉人,據說來年的春闈很有希望考進二甲,總體來看是個前途無量的小夥子。

    可惜表妹沒看上,她嫌棄人家長得醜,因此逼着孫瑩瀅替自己去男方家裏相看,孫瑩瀅不願意,所以上午的時候纔會爭執起來。

    之前舅媽得知了事情的經過,沒有責怪表妹,倒是把她罵了一頓,說她居心不良,誘騙自己的表妹,想要搶她的親事。

    孫瑩瀅因爲想起自己的爹孃有些傷心,纔會拿着孃親留給她的玉佩在這裏偷偷地哭太后和曲嬤嬤聽了都挺心疼這個沒爹沒孃的小姑娘,好好地安慰了她一場,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告別小姑娘去正殿聽主持宣講佛法了。

    只是太后和曲嬤嬤並不知道,今天兩次的偶遇才只是個開始,在未來的日子裏,她們時不時地就會碰上這個姑娘,因爲她說服了舅媽,給寺裏捐了一筆錢之後就借住了下來,美其名日給已經逝去的爹孃、哥哥和還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祈福,讓她們有一個好的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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